痛仰正在成為中國農村搖滾頂流_風聞
摇滚客-摇滚客官方账号-有态度地听歌、看剧41分钟前
來源 | 搖滾客

今日BGM,《為你唱首歌》,痛仰樂隊。
本文約2500字,預計閲讀時長8分鐘。

如果你最近常刷短視頻,那應該被痛仰的**《為你唱首歌》**給洗腦了。
視頻裏通常是這樣,一個人費力地搬起重物,在空氣中像大猩猩般晃悠。
於是我們能看到外賣小哥費力舉起了電瓶車;
深夜值班的護士小姐姐扛起了她的氧氣罐~

牧民朋友在母牛的死亡凝視下,扛起了剛出生的小牛犢~

説《為你唱首歌》全球爆火,一點沒誇張。
它不僅跨越了人種,更跨越了物種。
中國鏟屎官拿小貓尾巴吹口琴、國外的就拿大貓吹口琴;

全世界的鏟屎官從未如此聯合,就連烏克蘭的戰場咪,在停戰時也不得不充當出鏡演員。

這些視頻初看搞笑,看多了反而眼睛發酸,有種想哭的衝動。
在高虎平靜的歌聲下,我看到了最平常、卻最珍貴的幸福。
剛生了娃的小倆口,抓起娃的小腳當口風琴;

逗比兄弟倆,抱在一起充當人肉大轉輪。
這就是打工仔一天中唯一的快樂了。

這些小視頻沒啥高大上的背景、也沒精緻的運鏡構圖,但有一點卻是共通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笑。

有什麼不開心呢?讓我為你唱首歌。
就像開頭這位外賣大哥,電瓶車那麼重、送單時間那麼緊。
當他笨拙地扛起車隨着音樂舞動時,他扛起的不是生活的重擔,而是全家的希望。


估計連痛仰自己都不會想到,《為你唱首歌》十幾年後竟然會以如此抽象的形式爆紅。
那到底咋火的?
還得感謝一位雲南小哥。
天知道他的小腦瓜是如何想到扛起洗衣機跳舞的、也無人理解他為啥會把進水口當樂器,但他伴隨着《為你唱首歌》的旋律開始舞動的那刻,我們都知道他算是起號成功了。
短視頻世界裏的雲貴川是和東北人一樣神奇的存在,他們彷彿天生掌握了流量密碼,以至於評論區帶着好奇與嫉妒地問出了那句:你們搞抽象是有國家補貼嗎?

我不好奇雲南小哥到底拿沒拿補貼,我好奇為啥偏偏是痛仰?
至少從歌曲傳唱度來説,雲南山歌不該是老傳統?
説出來你可能不信,痛仰正在成為中國農村搖滾頂流。

這幾年痛仰頻繁下鄉演出,去新疆給牧民籌藥、去江西找赤腳醫生、去貴州給山區女孩送温暖。
知道的是有個“鄉醫計劃”,不知道的還以為痛仰成了官方扶貧代言人。
説實話,這年頭作秀式扶貧看多了,人心也慢慢變硬了、説不出什麼鼓勵的話。
可看痛仰“三下鄉”的細節,我居然被窮笑了。
這是痛仰去貴州山區,和當地留守女童聯合搞場搖滾演出。
正餐吃的是地裏剛刨的洋芋、水果是樹上剛摘的野果,就連這花花綠綠的背景也是前一天用泡沫板現貼的。

台下沒領導、站着一羣不知搖滾為何物的村民,大夥兒就這麼吹拉彈唱舞動起來了。
千里迢迢跑來山區吃這苦是為啥?
可能也不為啥,僅僅因為這是羣學搖滾的農村女孩。
其實她們挺自卑的,知道要見“大明星”了生怕説錯話、説完還得趕緊捂上嘴;

支教的老師建議她們擺擺搖滾範兒,彈吉他時音箱給踩起來。但女孩們不敢、直搖頭。
她們是中國版圖上偏遠地區的邊緣人羣,女孩們家裏普遍有弟弟妹妹,在重男輕女的環境裏沒人對她們有期待。

可和痛仰同台的這個現場,我看到女孩們先是試探性上前走一步、然後腳尖輕輕踏在音箱上、最後再穩穩踩在音箱上,搖滾讓她們自由。


痛仰和留守女孩們搞的這場聯合演唱,沒請領導、沒請媒體,一夥兒人就在簡單佈置的教室裏開了場史上最低配的演唱會。
學搖滾並不能改變她們的命運,但這些女孩在搖滾樂中獲得的快樂與自信;
“至少這些女孩可以讀到高中畢業,至少這些玩過電吉他、打過鼓、玩搖滾的女孩,不會像自己的媽媽一樣被家暴”。

熟悉痛仰的都知道,這些年他們一直在路上。
2005年高虎看了黑旗樂隊的自傳《上車走人》深受觸動,他覺得自己本應是樹村裏第一支進行全國巡演的樂隊。
所以專輯《不》才做到一半,一夥兒就浩浩蕩蕩上車了。
這場名為“在路上”的巡演走了中國的50個城市、去了很多消失在主流語境中的三四線小城、寫出了《安陽》《西湖》等好歌。
可巡演歸來,等待的卻是一片狼藉。
多年女友離散、多年兄弟在除夕夜不打一聲招呼遠走。
恰恰是自己最灰暗的日子裏,高虎寫出了這首讓大家感覺有希望的《為你唱首歌》。
觀看更多轉載,痛仰正在成為中國農村搖滾頂流搖滾客已關注分享點贊在看已同步到看一看寫下你的評論 視頻詳情 我看過很多寫痛仰的文章,都把這段時光描寫為成名前最後的黑暗。讚揚他熬過苦難、堅守住了搖滾的初心。
可我總覺得苦難沒啥好歌頌的,一個人能熬過最難的日子,一定不是他吃苦能力強,而是他換了種看生活的眼光。
痛仰最初選擇公路巡演,是受凱魯亞克《在路上》的影響,覺得人就該精彩地活,不停遠行,大膽冒險,心懷感激,不留遺憾。
這是一種為搖而滾的任性。
但跑遍了中國那些沉默的小城,高虎突然發現:
走的地方越多,越發現自己是一隻井底之蛙。
我一廂情願地以為樹村以外也都是搖滾樂的世界;
但不是——我錯過了很多美麗的風景。
你視為生命的搖滾,其實在別人看來沒那麼重要;
你以為會幾句rock&roll就與眾不同,其實大眾看你就跟當年樹村的普通居民看這羣搖滾青年眼光沒啥不同:
搞這玩意能發財不?


到底是拿搖滾當標籤,還是真想通過搖滾訴表達點啥?
多年前拍過一部講樹村搖滾人的紀錄片《自由的邊緣》。
如今樹村已經成為搖滾青年口中的“黃埔軍校”。畢竟這裏走出了痛仰、面孔和新褲子。
可紀錄片裏的樹村幾乎是一片廢墟。
你分不清這些人是為了去樹村搞搖滾、還是混不下去只能拿搞搖滾當成自己困頓生活的藉口。

《自由的邊緣》也採訪了高虎,他幾乎是裏面最正向、陽光的一個。因為他對未來甚至充滿期待。

後來的痛仰確實從樹村走出來了、甚至成為最貴的搖滾樂隊。
痛仰還在路上,只是路越走越“偏”。
以前是三四線小城、現在是江西的農村、新疆的牧區、貴州的山區;
去新疆搞巡演不賣票,想聽歌帶點藥來就行。
演唱會提供了一長串藥品清單,這都是當地牧民急需的常用藥。
主辦方想着準備兩個大空箱就夠了,沒想到最後再來5個都能塞滿;

給這羣農民唱搖滾能聽懂嗎?他們懂搖滾的憤怒嗎?他們懂搖滾的意義嗎?
痛仰搞這個“搖滾包圍農村”難道不是在作秀?
或者這壓根不重要。
因為行動本身就是意義。
搖滾樂可以改變的首先是個人,進而是這個世界。
4年前痛仰去過的那個貴州小學,如今已經出了三支搖滾樂隊。
看着孩子們在天空田野間再唱起《為你唱首歌》,我相信他們以後不會再重複被奴役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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