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斌：新時代適度寬鬆貨幣政策凸顯兩大特徵_風聞

編者按：如何正確理解新時代的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12月13日，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原常務副書記王晉斌在“中國宏觀經濟論壇（CMF）”微信公眾號發表評論文章指出，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處理好三大關係不會變：平衡好短期與長期、穩增長與防風險以及內部均衡和外部均衡。現將文章發佈如下：

新時代適度寬鬆貨幣政策的貨幣量價將呈現出高質量支持經濟發展的特徵：擴大內需與加快技術進步並重。適度寬鬆不是“大水漫灌”，不要貨幣政策尾部風險。貨幣供應量增長同經濟增長、價格總水平預期目標相匹配，突出貨幣政策的價格預期引導和管理功能。適度寬鬆貨幣政策與強化正向激勵的制度安排相結合可最大限度實現貨幣政策量價的能效。

2024年12月9日，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實施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充實完善政策工具箱，加強超常規逆週期調節。2024年12月12日，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再次提出，要實施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

2009-2010年中國實施了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對沖全球金融危機對我國經濟的不利影響。十四年後，中央重新提出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我們認為，十八大以來新時代的首次“適度寬鬆”非彼“適度寬鬆”。原因有以下幾點。

首先，中國經濟面臨的場景發生了很大變化。2009-2010年中國經濟面臨全球金融危機的衝擊，2009年全球GDP下滑2%，世界貿易下滑超過10%（IMF,WEO），外部衝擊劇烈。當前經濟面臨的場景是：（1）國內需求不足。外部需求雖有些疲軟（IMF10月份預測2024-2025年全球GDP增速3.2%），但中國經濟出口超預期。以人民幣計價，前11個月出口同比增長6.7%；以美元計價，前11個月出口同比增長5.4%。（2）外部環境變化帶來的不利影響加深。一方面，美國加大對中國高技術的封鎖和禁售，並禁止採購中國技術和投資中國高科技企業，有技術脱鈎的趨勢。另一方面，地區衝突延宕，對全球經貿格局和產供鏈的穩定性帶來了衝擊，加大全球產供鏈的成本。

其次，十八大新時代以來，穩中求進是工作總基調，也是做好經濟工作的方法論。“適度寬鬆”必須堅持穩中求進，不是“大水漫灌”。

再次，十八大新時代以來，中國經濟經歷了“三期疊加”到新發展理念，再到高質量發展，高質量發展必須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經濟更重視創新驅動和結構轉型升級，宏觀政策更加註重支持創新型經濟的發展。

最後，貨幣供給和需求發生了變化。貨幣供應量和社會融資規模受到了需求約束。央行貨幣供給函數中需要增加需求考量因素，比如，居民提前還貸就是典型的貨幣需求約束貨幣供給的現象。從2023年四季度開始，在貨幣中介目標總量上，央行新提出保持社會融資規模、貨幣供應量同經濟增長和價格水平預期目標相匹配，與2020年4季度提出並一直採用至2023年三季度的保持貨幣供應量和社會融資規模增速同名義經濟增速基本匹配是不同的。此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了，要發揮好貨幣政策工具總量和結構雙重功能，適時降準降息，保持流動性充裕，使社會融資規模、貨幣供應量增長同經濟增長、價格總水平預期目標相匹配。價格水平預期目標突出了預期價格管理，向市場顯示政策推動價格合理回升的明確意向。由於價格存在粘性，新提法顯示出貨幣供應量要注重物價預期目標，要有一定的提前量，但依然會做好跨週期設計。

因此，在新發展理念下，堅持穩中求進，國內經濟面臨加快技術進步和擴大內需的雙重任務，決定了新時代適度寬鬆貨幣政策的逆週期調節應具備的要求：適度寬鬆貨幣政策要堅持問題導向和系統思維，做到高質量的穩經濟，不是簡單的通過貨幣擴張總需求穩經濟。

問題導向強調了貨幣政策靈活性、精準性和有效性。

系統思維強調了必須防止出現或者大幅度減少逆週期貨幣政策尾部風險，逆週期調節需要有跨週期的系統思維，不搞“大水漫灌”。

終端消費不足，大力提振消費。堅持就業優先依然是政策的基本出發點，把資產價格全面納入宏觀調控框架，穩樓市穩股市釋放財富效應。增加設備更新和以舊換新的“兩新”政策提升消費的作用會延續，甚至擴大範圍；新能源汽車消費補貼等，都提升了優質消費供給水平。

擴大投資，用科技創新引領新質生產力發展。持續用力推動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通過放鬆限購等四個取消和降低住房公積金貸款利率等四個降低挖掘住房需求潛力，通過專項信貸和專項債資金促進房地產止跌回穩。同時通過加大城中村和危舊房改造等措施，綜合施策逐步收窄房地產投資下降幅度，直至正常區間。更重要的是投資要強調創新驅動，攻關關鍵核心技術，維護產業鏈的安全性和提升經濟的全球競爭力，做到穩外貿。

上述穩經濟的政策強調了優質供給。不論是消費，還是促進房地產止跌回穩都要高質量發展。消費要有利於優質供給的成長；房地產發展新模式要求保障房+市場商品房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以適應房地產市場供求關係的重大變化。

除了具體的政策外，通過制度建設，形成既“放得活”又“管得住”的經濟秩序。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發揮經濟體制改革牽引作用，出台民營經濟促進法。有序擴大自主開放和單邊開放，穩步擴大制度型開放，持續推動高水平對外開放，有利於穩外資。政策+制度“雙輪驅動”形成政策量價支持和市場活力釋放的創新創業實幹氛圍。政策與強化正向激勵的制度安排相結合就能發揮出1+1大於2的效果，最大限度實現適度寬鬆貨幣政策量價的能效。

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也要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和金融市場穩定。

因此，新時代的適度寬鬆貨幣政策，穩經濟要求的是高質量的穩，推動經濟持續轉型升級是政策的主旋律。在新發展理念的指導下，堅持問題導向，要求適度寬鬆貨幣政策必須有精準性和有效性，融資的目的是要提高投資效益，不是鋪攤子；堅持系統思維要求立足中長期創新推動結構調整升級來幫助穩定提升短期總需求，跨週期的結構性政策力度可能會加大。央行會豐富工具箱，不斷提高工具-目標的適配性，發揮好適度寬鬆貨幣政策的效能。

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處理好三大關係不會變：貨幣政策要平衡好短期與長期、穩增長與防風險以及內部均衡和外部均衡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