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與抵抗之弧的至暗時刻_風聞
NE0-公众号:NE029分钟前
在敍利亞劇變,中東局勢重新撲朔迷離的時候,很多朋友問過我怎麼看,但是由於前一陣我上網和打字都不太方便,所以一直沒有詳説,今天終於有時間好好跟大家聊一聊我的看法了。
其實中東處於現在這種情況,敍利亞在一夜之間崩盤,我覺得是非常可惜的。
真的,非常令人扼腕痛惜。
因為在過去的一年裏,其實抵抗之弧是有機會將皮包佬的那個邪惡的國家給終結掉的。
關鍵的戰略機遇期雖然不多,但完全是存在過的。
在皮包佬發起對加沙的進攻之後,實際上打得並不順利,不僅沒有完成所謂的作戰目標,反而是深陷在加沙這個泥潭裏面,被層出不窮的抵抗武裝摺磨得生活不能自理,在紅色的三角標下報銷了一隊又一隊炮灰。

在沒能很好實現在加沙的作戰意圖的同時,皮包佬又開啓了另外一個戰場的戰爭,跟黎巴嫩真主黨發生了衝突。
而在這起衝突裏面皮包佬不僅沒有佔到任何的便宜,反而在那段時間裏讓自己整個北部都陷於火海之中。
可以説經過這幾年的衝突,皮包佬的經濟狀況已經到了臨近崩潰的地步,這時候只要還有一個方向對他施加壓力,很有可能就能把他給壓垮掉。
當時我在那篇沒法發出的羣聊《一個刺激的劇本:中東已經進入臨界點,重量級玩家下場了》裏面做出的推演就是:

中東地區乾旱少雨,水資源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説比石油更稀缺和珍貴,而戈蘭高地就是這麼一個水源豐富的地方。
戈蘭高地每年年降水量約500-800毫米,是中東多條河流的發源地。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約旦河,它是以色列、約旦和巴勒斯坦等國家的主要水源之一。
皮包佬國內自己使用的40%的水源都來自戈蘭高地。
因此,只要敍利亞能在外力的援助下重新控制戈蘭高地,就等於控制了中東地區的“水塔”,直接一隻手掐在了缺水嚴重的以澀勒脖子上。
除了控制水源,戈蘭高地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特點,那就是它擁有極佳的視野和極佳的觀察位置。
它位於敍利亞西南部高原上,居高臨下,最高處黑門山海拔達到了2814米,可以俯瞰整個以色列加利利谷地。
控制戈蘭高地就等於控制了中東地區的“眼睛”,對於保護自己的安全和威懾敵人是非常重要的。
皮包佬是有核彈,也有相對應的導彈,這些大家都知道。
但是,彈道導彈從發射到打擊目標,要分3個階段:

第一階段,上升段。
彈道導彈發射後,在火箭發動機的推動下垂直升空,直到穿越大氣層進入太空為止;
在進入太空後,彈道導彈將會在次級發動機的推動下不斷加速,並以拋物線的方式飛向攻擊目標,直到重新再入大氣層為止,這一階段被稱為中段;
在重新再入大氣層後,此時彈道導彈已經抵達目標上空,它將在地球重力與導彈自身推力的雙重作用下加速下墜,對目標發起致命一擊,這一階段被稱為末段。
在這3個階段裏,最容易攔截彈道導彈的正是上升段,這時導彈正在逐漸加速升空,整體速度並不算快,這時候攔截的成功率是最高的。
只要拿下戈蘭高地,那麼皮包佬的導彈一發射,就能在上升段直接被監測甚至是攔截,這,才是對皮包佬最狠的威懾。
一旦廢了皮包佬的核威懾能力,光打常規戰,別説伊朗,真主黨都能把皮包佬給揚了。
所以,如果能趁皮包佬最虛弱的時候,從戈蘭高地這個方向發起對其致命一擊,不僅能夠廢掉他的預警能力,斷掉它的水源,還能直接擊垮他支撐下去的意志。
可惜啊,真的是非常的可惜。
在整整的一年裏,曾有過那麼一次機會能夠擊垮那個邪惡的國家,但是,周邊真正有分量的國家,處於無動於衷的地步,沒有去踹那臨門一腳,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以非常惋惜地説,這樣的機會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可能都很難再有了。
我覺得,敍利亞崩盤最大的輸家還不是敍利亞自己,而是伊朗。
整個抵抗之弧的構建,花費了蘇萊曼尼十幾年的心血積攢的一切,一夜之間不復存在。

敍利亞崩盤,不僅意味着敍利亞整個國土會陷入到由以色列和土耳其主導的地步,更意味着伊朗通過敍利亞援助黎巴嫩和巴勒斯坦的渠道,被很大程度切斷了。
對於整個中東的抵抗之弧來講,此刻,就是至暗的時刻。
而在接下來的幾年裏面,伊朗同樣也將不得不好好地品嚐自己因為沒有抓住這一次極為難得的戰略機遇期而帶來的苦澀了。
或許事後再回顧,前幾年蘇萊曼尼的殉道式犧牲可以説是整個伊朗對外政策中損失最大的一環了。
因為從我的角度來看,如果伊朗要抓住這一次戰略機遇期,必備的兩個條件可能是蘇萊曼尼加萊西兩個人同時都還在。
只有二者同時存在且掌握着伊朗的權力,才有可能抓得住皮包佬在最虛弱的時候給出致命一擊的這個戰略機會。
而在萊西身亡之後換上來的新總統,一看就已經知道,要開始宣告了伊朗的衰敗進入倒計時了。
如果換做以前的話,我可能會對整個中東地區的抵抗力量陷入到這種悲慘的境遇會感到非常的可惜,但是在22年年底之後,我看很多事情的視角似乎一下子變得不一樣了。
我覺得做正確的事情是非常難的,因為在正確的時候做正確的前提是得有天才的策劃者,其次,還得有忠誠的執行者,能夠不偏不倚,毫無怨言地去執行相應的計劃,這樣才能確保成功。
在這個環節裏面少了任何一款都不行,光有天才的想法不行,而光有忠實的執行者也不行,還得考慮整個社會的忍耐程度。
而如果在客觀條件已經不再允許我們去做正確的事情,也不再允許我們去執行正確的方案,那怎麼辦?
很簡單,往反方向踩油門,讓一切往最壞的方向加速,等到事情越過最壞的那個點,自然會揭曉真正的結果是什麼。
而最壞的情況中也閃現出新的機會。
這就是我現在所秉持的一種哲學觀和看待問題的新角度。
沒錯,為了要防止中東乃至伊朗走向最壞的局面,是要投入大量的戰略資源在相應的方向上的。這不是現在那些墨守成規的人能夠有魄力做出的選擇。
而如果不準備或者是無法在相應的戰略方向上投入這些資源,那怎麼辦?其實這時候以退為進也未失為一種方案。
不妨創造條件讓整個局勢糜爛到最壞的情況,然後我們再去評估這個最壞的情況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再採取相應的方案。
我在上一篇文章《歷史週期律:“亂治興衰”、“物壯則老”》裏面,其實已經闡述了我對關於不管是個人還是國家,還是整個國際社會的整個“亂治興衰”循環的思考。
如果要想盡快地達到“治”這個階段,很可能就得加速“衰”的過程,儘可能減少在“亂”這個過程裏面所經歷的時間。
我相信,敍利亞的崩盤只是一個開端,而遠遠不是中東亂局的結束。
從皮包佬這個民族的特徵來貪婪的特性來講,他幾乎不可能能夠忍得住在拿到敍利亞大量的實際利益之後不去動伊朗,特別是特朗普上台之後,美國和以色列在中東蠢蠢欲動的概率會大增。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如果拋出敍利亞作為誘,引誘以色列和美國去咬伊朗,實際上對於局外的玩家而言,並不是一個最壞局面。
但這一點我不能説得太詳細,大家自己可以去好好想想。
我其實現在很有興趣看一看敍利亞崩盤之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我也非常好奇皮包佬跟土雞在敍利亞這一個地方會發生什麼樣的利益衝突。
當然我更好奇,一旦皮包皮包佬對伊朗下手之後,伊朗又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作為一個局外者,我最大的希望其實是希望伊朗這個古老的國度能夠真真正正地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既不固守於宗教,也不盲目地偏向西方。
我覺得對於任何一個古老的文明而言,都終歸要在自己的文化屬性之中,探索出一條適合自己文化的,又能夠結合現代化的路,才能將自己的國家引領向一個更好的方向。
但是我們沒有權力去替伊朗的人民去做出選擇,所有的選擇都是伊朗人民自己做出的,而既然做出了這個選擇,就應該去承擔相應的後果。
現在中東的這個局面意味着當年蘇萊曼尼他們那一輩人所付出的所有的努力幾乎已經全部化為烏有。
不僅是抵抗之弧在接下來的日子要經歷屬於自己的至暗時刻,站在我的角度來看,很可能整個中東都會經歷一個至暗時刻。
無數的生命仍將在壓迫下經歷着真正的地獄。
但是,我相信這個世界終將會遵循天道。
什麼是天道?
天道,就是在繁盛之處,必定會埋下隱患,但是在絕望之處,又永遠會留有生機,這就是我所理解的天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