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榮:左的更左右的更右,2024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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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開年不久,全球範圍內一系列動盪不安的因素持續發酵,對於新一年的世界局勢,人們在希望中感到不安與焦慮。
同時,2024年也是全球範圍內的“大選年”,一批新的國家與地區領導人會在這一年誕生,在各國國內選舉政治逐漸劍走偏鋒的背景下,中美關係、台灣問題等與中國國家戰略密切相關的領域將有怎樣的新現狀和新挑戰?
針對以上問題,觀察者網在2023答案年終秀期間採訪了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國際問題專家金燦榮老師。
觀察者網:金老師您好,歡迎您來參加2023《答案》年終秀。我們看到2024年剛開年,世界就不太平,這是不是意味着今年的世界和2023年相比變得更亂了?
**金燦榮:**確實,今年開年不太順,事故很多。地震海嘯、撞飛機特別多,另一邊中東危機有擴散的危險。胡塞武裝打擊和以色列相關的船隻引發英美報復,現在新的關注點還有朝鮮半島——南北對立正在上升,俄烏衝突在延續,中東衝突在擴大,東亞的潛在風險也在上升。
其實咱們中國這邊也是有點危險的,菲律賓在鬧事,台海有點危險,但是好像大家心裏面對我們這邊還是比較放心的,中國脾氣好,但是對中國之外的那幾個衝突點大家挺擔心的。
2024年當然是2023年的延續,我估計今年的世界經濟還是會比較困難,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未來5年世界經濟形勢都不太好。在經濟大環境不好的背景下,國際政治矛盾、安全矛盾加劇的概率也會更大。
觀察者網:2024年有一個大家很關注的議題,那就是今年是全球範圍內的“大選年”,我們看到前段時間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剛剛結束,美國的特朗普和拜登正打得不可開交。不僅如此,隨着大選氣氛蔓延的還有愈演愈烈的右翼民粹政治抬頭的趨勢,您對此怎麼看?
**金燦榮:**今年大概有70多個國家選舉,據説覆蓋的人口是41.7億人,全球總人口80億,也就是過半了,而且都是比較重要的國家和地區,像美國、俄羅斯、歐盟等,所以今年是個選舉年,這些發生領導人更替的國家和地區的內部政治對國際關係的衝擊會比較大。
確實像你問題當中講述的,現在各國左右對立都非常厲害,左的更左右的更右,右的被叫做民粹主義,左的叫白左。不僅是內政的對立,各國的外交也越來越容易極端化,這對世界的和平穩定和健康發展都不是很有利,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種必然。
因為過去我們經歷了一輪四十幾年的全球化,全球化的同時伴隨着市場化,市場化的好處是通過競爭提高了效率,但一定會帶來一個後果,那就是分化,而分化的結果必然就是社會對立。所以這次我們面對一個亂象,就是選舉後各國左右對立很厲害,我們可以看到世界範圍內很多極端的言論和思潮,包括現在阿根廷正在進行的實驗,可以説是非常極端。

阿根廷首都布利諾斯艾利斯爆發民眾示威,抗議新總統米萊推出的經濟改革政策(圖片來源:ICphoto)
除了戰爭和經濟,我們還得看到各國內政一些急劇的變化,歸根結底是全球化帶來了好處也帶來了問題,有贏家也有輸家。作為輸家必然不能長期容忍,達到極限後必然通過極端的方式反彈,由此產生的極端民粹主義值得國際社會關注。
觀察者網:在眾多選舉中,我們格外關注的是今年的美國大選,雖然年底才會出結果,但現在兩黨已然打得不可開交,特朗普在黨內初選旗開得勝,而民主黨也不遺餘力地對他進行司法的“圍剿”,很多人認為今年的美國大選很有可能會醖釀一場美國的“憲政危機”,您認為在這場選戰中,美國政治將面臨什麼樣的風險呢?
**金燦榮:**是這樣的,大家都看到了民主黨還有建制派正在幾個州起訴特朗普。這後面背景是這樣的:大家應該知道美國總統有一個特權的,叫赦免權,這其實是美國製度裏君主制的遺留物,因為現代法律是不允許任何個人被赦免的,必須通過立法機構,但美國不是的——從這個角度看,美國不算是個純粹的民主國家,而是一個混合制國家,它制度裏面有民主制,也有君主制和貴族制。
特朗普在臨近退休兩個半小時的時候,簽了一個總統令,赦免他和他家人所有的聯邦罪行。那麼現在民主黨就抓了另一個漏洞,説你不是赦免聯邦罪嘛,你地方罪沒有赦免,對不對?於是就跑到地方去告他。現在4個州對他起訴了90多項罪行,如果這些罪行全部成立,他坐牢得坐1400多年,所以這是明擺着把他往死裏整。但是能不能整成很難説,因為這種官司肯定最終是由聯邦最高法院來解決,最高法院目前的結構對特朗普是很有利的,所以結論大概是用法律手段制止特朗普,最後應該是不會成功的。
觀察者網:在前段時間的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中,有“台獨金孫”之稱的民進黨賴清德當選,您覺得這一結果對未來祖國的統一進程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金燦榮:**這個結果我覺得大部分人都預料到了,説明島內的基本政治生態目前是很穩定的,那就是綠營比較大,傾向於“獨”的力量比較大,而藍營比較小。這意味着什麼呢?意味着和平統一很難。
我們的兩岸問題雖然會產生很大的外交影響,但終歸屬於國內問題,我的理解是台灣問題最終的解決還是取決於我們大陸的發展,如果我們的絕對力量超過美國,解決起來就會比較容易。當然,現在絕對力量還沒有達到這樣的程度,我們和美國的水平還是有差距的,但在台灣地區局部區域我們已經有某種優勢了,這已經和十幾年前就不一樣了。現在的中國雖然在全球範圍內還是不如美國,可是我們在這個東亞區域已經有優勢了。

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中,一名投票點的工作人員在點票。(圖片來源:ICphoto)
民進黨上台對兩岸的交流肯定是不利的,但對於我們最終解決統一問題,我覺得它不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主要的因素還是取決於中美力量的對比。在過去十幾年中,趨勢明顯是對中國有利的,這一兩年因為疫情影響,2023年中美的GDP差距又拉大了,原來我們最高的時候大概達到美國的78%,去年降到64%。我看很多親美派高興得不得了,美國國內也有一派言論,認為中國已經到達了巔峯,後面就要往下走了,這是他們的一廂情願。
中國經濟是有困難,但還是保持往上走的,我們趕上美國真的只是一個時間問題。我在這裏專門強調這一點,是想説,如果我們全面趕上美國,當然解決台灣問題就更主動,但現在在台灣這個區域、在東亞這個區域,我覺得大陸方面已經有絕對優勢,所以解決台灣問題主要還是看具體的條件和時機了。某種意義上講,我們要現在解決也是可以的,對吧?
觀察者網:不僅是中國,全球經濟現在都面臨結構型的困境,加上您剛才提到的政治極端化的趨勢,在這樣的背景下您認為2024年中美關係會沿着2023年兩國領導人會面的基調走向緩和,還是美國會繼續加把勁兒給中國製造幺蛾子?
**金燦榮:**今年的中美關係環境要比2023年差,因為美國馬上要進入大選了,每到大選年美國都要拿中國説事兒,所以從這個因素上看,美國的國內政治背景對中美關係是不利的。
兩國的雙邊交往情況還是和去年差不多,中國政府是很願意維持中美關係穩定的,至少拜登當局、拜登作為當家人也想穩定這個關係。所以現在雙方有一些交往,去年兩國最高領導人見了面,做了一些努力,今年雙方的金融、軍事、貿易口都在進行工作會晤。
所以目前中美關係看起來是兩面的:美國國內政治背景正在變差,可是雙方的工作團隊還在努力工作,但如果一定要我做判斷,我覺得今年中美關係的總態勢應該是負面的比較多,所以我們要做好準備,可能最後的結果還不如2023年。
畢竟對於美國國內政治來説,在大選中打中國牌還是最方便的,而且沒什麼成本,不管這樣做的實際效用有多大。所以至少在我們中國方面,要有心理準備,美國國內一定會打這個牌,會讓我們比較難受,至於説在他們內部有多大影響,那不是我們關心的。我們就關心他會不會打,打到什麼程度,對中美關係有什麼影響。我們當然要未雨綢繆,做最壞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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