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汗:佛教朝聖古道上的恐怖主義襲擊之謎
guancha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阿里汗】
當地時間3月26日,巴基斯坦西北部貝沙姆市,一支載有中國公民的車隊遭到自殺式炸彈襲擊,造成5名中方人員、1名巴方人員遇難。
這五名中國工程師是在距離一座無人知曉的中國人烈士碑附近,遭恐怖分子襲擊犧牲的。
九個月前的一天,我和加尼教授爬到了香格拉山頂,那裏有一座斯瓦特老國王專為旅行者修建的休息客處,我們在那兒休息了一會兒。

翻過香格拉山口後,我們從斯瓦特山谷進入了印度河山谷,來到印度河拐彎處,這裏有一個紀念修築喀喇崑崙公路死亡的中巴兩國工人的尖塔。這座烈士紀念塔好像不為外界知曉。烈士塔下,有幾個當地村裏的孩子在好奇地看着我這個陌生的中國人。



在香格拉遇到的本地村民,無論大人小孩對我們都很友善,還給我們指路。路上車壞了,還幫我們修車,絕不像所謂的“恐怖主義極端分子”。香格拉中巴兩國烈士塔上還有一個古犍陀羅佛塔的圖案。
中國媒體和官方多知道吉爾吉特的烈士陵園,但是由於香格拉烈士塔地處偏僻,極少有中國人知曉。去年我們發現這座烈士塔後,有關部門知道後,為了做中巴友誼圖片展,還問我要過這座烈士塔的照片。
烈士塔上除了寫道這座塔是為修建喀喇崑崙公路犧牲的中巴兩國建設者修建,還寫道:這裏距離斯瓦特首都明格拉101公里、吉爾吉特360公里、斯卡都523公里、紅其拉甫625公里、北京5425公里。

五個月前,我和薩瑪德博士深夜翻越香格拉山口後,住進了貝薩姆古鎮一個骯髒的滿牀是跳騷的“洲際大酒店”。早起,不顧腰上被跳騷咬了一圈極癢的包,沿着上印度河谷向達蘇行進。
到了達蘇鄉鄉界,看到一塊大牌子,上面寫着“歡迎來到水利王國”。過了達蘇鎮,我們沿着山崖上的縣度(崖道)提心吊膽地往前走,一路看到的是高牆圍着警衞嚴守的中國人修建的達蘇大壩和巴沙大巴工地。路上也會看到中國工程技術人員並與他們合影。


我國在上印度河(貝沙姆-巴沙段)的大壩建築工程師在過去兩年裏兩次遭遇恐怖襲擊,傷亡慘重。當地人相信恐怖分子來自相鄰的斯瓦特山谷。半個月前我在這裏考察玄奘足跡經歷了一件事,今天想起來後背發涼。

斯瓦特有兩個山口通向印度河,一個是經拉尼·噶特佛教聖山去通天河(靠近白沙瓦的印度河洪德渡口)的卡拉喀山口,一個是經貝沙姆鎮去達蘇的香格拉山口。去年6月和11月我兩次去香格拉、貝沙姆和達蘇考察,半個月前我剛剛去卡拉喀山口考察。
卡拉喀山口路也稱“佛教朝聖路”,這裏到雪鄉馬拉姆甲巴村約40公里,而馬拉姆甲巴村到香格拉山口只有十幾公里,步行也就四個小時。半個月前我和四個學生在斯瓦特考察健陀羅佛教遺址。我和阿西夫拉教授乘坐我租的一輛越野車,學生們跟一羣外國人乘坐一輛中巴。天黑了,我與學生失聯。直到深夜,一個男生手機告訴我,“阿里老師,我眼前都是雪,其它啥也看不見,不知道我們到了哪裏。”
我車上的考古領隊木吉教授撥通了中巴上助教的電話,助教解釋説,“我們的車與你們分開,是我領着外國人來馬拉姆甲巴村看雪來了,車上很多人沒見過大雪。”
木吉聽後暴怒,他衝這個女助教嚷道,“你咋不經請示,帶外國人去那裏,我必須嚴厲處分你。”
原來長期以來,馬拉姆甲巴村隔斯瓦特河相望的一個村曾是“巴塔”頭目的家鄉和總部所在地,近年來自稱“巴塔”的恐怖分子多藏匿在附近的大山裏,如香格拉山口和卡拉喀山口附近的山村裏。筆者問家在斯瓦特山谷村裏的考古學家薩達爾教授,這裏為什麼會有恐怖分子?“他們為了掙外匯,”薩達爾教授説。
半個月前的那天早上,我拎着行李走出斯瓦特老王宮,準備乘車出發,70歲的嚮導阿西拉夫教授説,“薩瑪德局長剛剛通知我,不讓我帶你走卡拉喀山口,山口裏藏匿着恐怖分子。”
“這麼説,我們原計劃的重走唐僧烏仗那去通天河渡口的這條佛教路線走不成了?”我説。
看到我失望的臉色,阿西拉夫拿出一張紙,一邊畫地圖一邊説,“有安全問題的路線是卡拉喀山口進入布尼爾那條老路。我們可以走西邊的馬拉坎山口,繞過卡拉喀山口這段危險道路,到拉尼·噶特聖山後又回到這條古老都佛教路線。”
“為了滿足您去卡拉喀山口的夢想,我們今天從巴里克特古鎮往卡拉喀山口裏走五六公里,然後掉頭繞行馬拉坎山口,”阿西拉夫説。
往卡拉喀山口開了五公里後,阿西拉夫讓司機停車。我倆下車用手觸路邊的土地,阿西拉夫説,“這表示我們今天走上了唐僧取經的最重要的一段路線。”
兩個小時後,我們又回到了古老的佛教路線,我們沿線考察了齋戒佛所在的雪格瑞村寺院遺址、巴乎佛塔,日頭偏西前來到了一座五百多米高的陡峭的石山跟前。山頂坐落着規模龐大的拉尼·噶特佛寺和佛塔。



站在山頂,東北是卡拉喀山口古道的終點,正南是印度河(通天河)的渡口洪德,西南是罽賓古國的都城白沙瓦。
上次去烏仗那王國(斯瓦特)的一個重要發現,是在斯瓦特博物館院的牆上發現了斯瓦特的里程碑,證明烏仗那的國土包括香格拉、貝薩姆和帕坦。這也表明烏仗那舊都在陀歷(達麗羅)是真實的,因為帕坦距離達麗羅不遠。
這個里程碑最初是斯瓦特的國王居爾·阿卜杜勒哈克·傑漢澤布統治時期(1949-1969),安裝在斯瓦特的首府賽都沙里夫。這是斯瓦特作為獨立國家時,為方便旅行者而設計的最後一個生存的里程碑。

里程碑最初是以英里為單位的距離,但在1969年併入巴基斯坦後的斯瓦特王國,里程碑被塗上了以公里為單位的標識。
去年春天,加尼教授帶着我從賽杜謝里夫出發,翻過香格拉山口,到了貝薩姆。在香格拉山口和貝薩姆看到了斯瓦特國王在這兩處為旅行者修建的休息處和城堡。曾到這裏考察過的丹尼教授説,“法顯和玄奘都是從貝莎姆去的斯瓦特。”
聽聞五名中國工程師在北部山區被殺的消息後,一名巴基斯坦人士問,“為什麼這兩年來所謂的‘巴塔’襲擊的外國人目標都是中國人,而不是‘巴塔’的傳統敵人——那個超級大國?”
巴基斯坦國防大學前校長顧問哈希瑪特將軍分析説,針對中國人的恐怖襲擊實現了某大國做空中巴經濟走廊的目標,導致喀喇崑崙公路山口關閉,物流和人流的空洞化,更不用説巴政府一直提倡的每年吸引數以百萬計的中國人來西天佛國聖地(斯瓦特山谷)進行佛教旅遊了。這導致某大國的USAIDS、非政府組織、基金會扽乘虛而入,某大國的大使更是經常性地到巴國大學演講,爭取民心。
在巴基斯坦北部山區,除了在中國工地的工棚能看到中國人,其它地方幾乎不見中國人。而歐美外交官、考察者和旅遊者常常出現在北部山區。某大國在北部山區重鎮白沙瓦還設有領事館。據《帕米爾時報》報道,某大國大使幾個月前還專程到緊鄰中國新疆的巴國邊境小鎮洪扎“私人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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