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約：比起西方的戰爭模式，東方之道是最好的解決紛爭方式

編者按：近年來，國際社會上區域衝突不斷。俄烏戰爭、新一輪巴以衝突，呈現出長期化趨勢。加之西方民族主義之風盛行，實現國際社會和平穩定發展的美好願景困難重重。

2024年3月26日至3月29日，博鰲亞洲論壇年會在海南舉辦。3月27日下午，在主題為全球地緣政治展望的分論壇中，菲律賓前總統阿羅約女士就區域衝突與其解決之道發表講話，並回答包括觀察者網記者在內的記者提問。

2024年3月27日下午，菲律賓前總統阿羅約出席博鰲論壇。

問：俄烏衝突已經持續兩年且還在繼續，巴以衝突也已接近半年，現在約有3萬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全球地緣政治動盪激化了大國關係，矛盾越來越複雜，世界形勢越來越棘手。如何看待地緣政治的升級和激化？各國如何應對國際社會面臨的政治和安全挑戰？國際社會與國際機構又該如何發揮應有的作用以確保和平穩定？

**阿羅約：**我們面臨的主要挑戰和責任，包括俄烏衝突、巴以衝突，同時在南海也存在着緊張態勢，而這些問題都與美國大選息息相關。

距離美國大選還有7個月，拜登和特朗普雙方都已經贏得了各自的初選，特朗普還面臨一系列法律問題，但我覺得美國體制不會阻止他成為共和黨候選人。所以，在最終人選確定之前，我們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甚至未來數年內也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

假如拜登繼續執政，他可能還會採用相對傳統的政治理念，那麼我們現如今所做的針對拜登政府的政治觀念的分析仍然有效。

但如果特朗普當選，美國的外交政策可能會發生重大轉向。幾周前，匈牙利總理會見了特朗普，會後他告訴媒體説特朗普如果贏得大選的話就會在24小時內結束俄烏戰爭。若其所言非虛，特朗普上台後我們勢必要調整所有外交政策，包括巴以衝突和南海問題

特朗普是難以預測的。2019年，特朗普宣佈美國暫停參與自1981年起由里根總統簽訂的中導條約，舉世皆驚。特朗普總統的思路與傳統大相徑庭，若其再次登上政治舞台，我們所有外交分析恐怕都要推翻重來，而這絕非易事。

問：會場中恰好有南亞國家的前總理，也有東南亞國家的前總統。請問阿羅約女士，您如何看待美國大選對於大國關係與區域衝突——尤其是南亞與東南亞——的影響？

**阿羅約：**關於區域衝突，特別是有可能升級為軍事衝突的那些地區衝突，我也一直在思考西方解決之道與東方之道的對比。

所謂的西方之道，也就是傳統的伯羅奔尼撒戰爭模式，國家之間存在對峙，便通過戰爭解決。但世間還有東方之道，通過談判和對話來解決衝突，這就是中國-東盟的思路，而菲律賓是東盟的成員國之一。

伯羅奔尼撒戰爭最終由斯巴達獲得勝利，但卻結束了雅典的古典時代，也結束了希臘的民主時代，古希臘由此由盛轉衰

2019年，美國前總統吉米卡特和時任美國總統的特朗普有過這樣的爭論：吉米卡特發現，1979年美國與中國建立聯繫以來，中國從未打過仗，沒有浪費一分錢在戰爭上，這就是中國之道。反觀美國，在其240餘年的歷史中，只有16年免於戰爭紛擾。

所以看看今天的世界，面對區域衝突與軍事衝突，相較於西方的戰爭模式，我個人覺得東方之道是最好的解決紛爭的方式。

問：在衝突發生以後，東方之道是怎麼運轉的？

**阿羅約：**歷史上，柬埔寨和越南之間曾經發生過嚴重的戰爭，但在兩個國家加入東盟之後，衝突便停止了；無獨有偶，之前泰國跟鄰國之間也曾有過領土爭端，但加入東盟後，成員國之間再無戰爭。所謂解決爭端，不是通過打仗放大爭端拼個你死我活，最終兩敗俱傷，而是在爭端領土上共同開發、互惠互利，這就是東方之道。

昨天晚宴期間還談到，中國和菲律賓過去關係非常密切，現在究竟怎麼了？又該如何解決呢？菲律賓臨近南海，僅從菲律賓的角度來看，我想有兩種可能的建議：一是先前提到的加強中國-東盟合作，並以此實現和平，這是一種強有力的呼聲；另外一類呼聲則是菲律賓總統馬科斯所説的：菲律賓是所有國家的朋友，而非任何國家的敵人。

晚宴期間，我向大家解釋了菲律賓和美國關係親近的原因：我們有50年的共同歷史、共同的文化，菲律賓人在美國享有公民權和投票權。也許有一天，我們可以利用這種獨特的友誼與權力，讓美國政府聽到東方的聲音，維繫南海的和平。而我樂觀地認為，這一天不會遙遠。

同時，圖爾克總統（斯洛文尼亞前總統）曾談到，有些時候在政治中需要表達國內的情緒，政治領導人説話非常強硬，這是因為國內情緒的推動，在南海問題上也是如此。但我相信，我們的政府和人民是不想要戰爭的。

到中國之前，我看報紙上刊登了馬科斯總統的發言，他説我們願意極盡所能和同盟夥伴共同努力避免戰爭。馬科斯總統的父親、前總統費迪南德·埃曼努爾·埃德拉林·馬科斯是和中國建交的菲律賓總統，中菲之間的友誼有着深厚的歷史根基。

現任菲律賓總統費迪南德·羅慕爾德茲·馬科斯，又稱小馬科斯

阿基諾總統訪華時談到了中菲關係的重要性。以中國的規模和實力，中國的發展是亞洲最重大的事情。先前很多華人來到菲律賓，融入菲律賓的文化與生活，而且我們與中國的地理距離非常近，所以1988年阿基諾總統就強調了中國之於我們的重要性。儘管今天我們與中國之間存在矛盾與誤解，但是我們的態度非常明確：菲律賓是所有國家的友邦而非敵國。

問：下個月，美國、日本、菲律賓將舉行三國領導人峯會，現在很多評論都在預測三個國家將會建立一個小的多邊機制，您對這個預測怎麼看？接下來美日菲之間的合作主要會集中在哪些方面，尤其是美菲合作主要在哪些方面？同樣的，您對中菲關係又有怎樣的見解？

**阿羅約：**我還要引用馬科斯總統所説，“所有國家的友邦，而非任何國家的敵國”。我們與美國有着很深入的友好關係，同時我們與中國也有同等的友好關係。

的確，在一定的政治形勢下，領導人會有態度強硬的發言，但這主要是為了表達國內的情緒，讓世界能關注到菲律賓的聲音，但這絕非是我們想要挑起或見到戰爭，我也不認為美國或日本想要戰爭。

在這裏我們會看到東西方之道的差別：西方之道是通過戰爭秀肌肉，而東方之道則是通過談話與合作展示合作的好處。

另外，我們也需要關注美國大選這個“X因素”。我們希望能在三邊峯會上，能與盟友之間更多地達成一致，作為東盟國家發揮一定的作用，同時作為“所有國家的友邦，而非任何國家的敵國”，推動促進世界和平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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