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楊元慶：AI時代，聯想不滿足於做集成商

【文/觀察者網 呂棟 編輯/張廣凱】

“AI時代不是集成商的遊戲，而是創新者的競爭。所以聯想肯定不滿足於做集成商，但是未來是不是能夠脱穎而出，成為領先的主導力量，這要看我們的努力，但是至少我們有心去做更多的自主創新。”聯想集團董事長兼CEO楊元慶日前向觀察者網説道。

近日，在聯想創新科技大會Tech World上，楊元慶正式揭開了聯想AI PC的面紗，最高售價接近1.8萬元/台。他表示，AI下半場的關鍵詞是“落地”，擁有五大特性的聯想AI PC，將不再是個人電腦（Personal Computer），而是人工智能個性化電腦（AI Personalized Computer）。

但外界由此也難免產生更多疑問。比如售價高昂的AI PC成本到底高在哪，又能給用户帶來哪些特殊價值？不滿足做集成商的聯想，在AI PC中展現了哪些自己的技術能力？展望更長遠的未來，已經40歲的聯想，又該如何把握住這波AI紅利？這些都是聯想高層需要回答的問題。

楊元慶展示聯想AI PC 圖源：觀察者網

如何定義AI PC？

自從去年ChatGPT再度掀起AI熱潮，AI手機和AI PC的概念也隨之走入大眾視野。

從目前來看，無論是英特爾、AMD、微軟、高通、英偉達這樣的核心供應鏈巨頭，還是傳統整機廠商聯想、戴爾、惠普，亦或是多元化業務的華為、榮耀等，都在討論和佈局AI PC。

機構們也紛紛表達對AI PC的樂觀。Canalys預估，今年全球AI PC出貨量將達4800萬台，佔比約18%，明年佔比將升至40%；IDC表示，2027年全球AI PC出貨量將增長至1.67億台，佔比約60%；Counterpoint則稱，今年全球PC出貨將由AI PC引領增長。

現實卻是，各大廠商遠未就如何定義AI PC達成共識。

英特爾和微軟試圖聯合定義，認為只要具有神經網絡處理單元（NPU）和AI數字助手Copilot，就是AI PC；華為在介紹新款PC時強調了自研盤古大模型的能力；榮耀則認為，AI PC或手機應該更具個人化。

但在聯想看來，市面上對AI PC的定義並不完整。

楊元慶向觀察者網表示，真正的AI PC應具備五大特徵：一是CPU+GPU+NPU的本地混合計算架構；二是配備個性化的AI智能體，可作為智能助手可與用户自然交互；三是能幫助用户建立個人知識庫；四是豐富開放的人工智能應用生態；五是能保護個人數據和隱私安全。

他認為，相比所謂的AI手機，現在運行AI智能體最好的設備還是PC，主要因素是算力。“所謂人工智能手機更多還是通過網絡享受公有智能的好處。對於實現基於個人知識庫的智能體，通過個人智能體實現個人的人工智能雙胞胎的方向，目前來看電腦是最好的載體。”

聯想發佈會現場

“所有PC都會變成AI PC”

預告數月後，楊元慶此次終於揭開了聯想AI PC的面紗，包括Yoga Book AI元啓版等六款產品，它們擁有聯想定義的五大特徵，售價在5999元-17999元之間，將於5月20日開售。

在楊元慶看來，AI PC會帶動用户升級換代，今年將佔全球出貨的10%。

動輒售價上萬，AI PC的成本到底高在哪？楊元慶向觀察者網談及了AI PC的定價考慮。他表示，AI PC要把壓縮過後的70億參數大模型放在PC端運行，這對機器的計算、存儲能力要求都很高，否則模型跑不起來，所以現在只有配置比較高端的機型才能運行，這對定價有一定影響。

當然對絕大多數用户來説，最關心的還是，高昂的售價能帶來哪些價值？

“生產力將會大大提高，比如一些重複性、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但不能產生很大價值的工作會由機器來完成，你可以聚焦於更多具有創造性的工作中，提高生產力。此外AI PC也會對教育、遊戲等行業產生影響。”聯想集團智能設備業務集團（IDG）總裁Luca Rossi向觀察者網表示，就像傳統手機向智能手機轉變一樣，AI PC將帶來生產力和效率的革命。

但Rossi也補充稱，不只是AI PC，包括AI目前也才剛剛開始，相信在接下來十年中，會出現許多重大的變化。“使用方式有可能從應用端轉向意圖端。應用端是指選擇一個應用程序來做你想做的事情；意圖端是，AI PC將自動驅動所有應用程序，你將用自然語言與AI PC交流。最終所有的PC都會變成AI PC，可能僅僅需要差不多2-3年，就會實現這樣的變化。”

聯想發佈會現場 圖源：觀察者網

“我們會有自己的技術”

過去兩年，隨着疫情效應褪去，PC行業持續低迷，去年甚至被機構稱為“PC歷史上最糟糕的一年”。Gartner數據顯示，儘管四季度止跌回升0.3%，但全球PC出貨量在去年仍下滑了14.8%，自2006年以來首次跌破2.5億台，聯想作為全球PC龍頭出貨量也下滑了13.5%。

楊元慶在今年4月初坦言，過去一個財年，聯想PC業務遭遇多年來最大的一次挑戰。

儘管下滑是全行業性的，甚至聯想的跌幅要明顯小於戴爾、蘋果、華碩等競爭對手，而且聯想也有意提升非PC業務的佔比，目前已超過40%。但作為核心主業，聯想仍必須為PC業務找到新的增長空間。被行業視為顛覆性產品的AI PC提供了抓手，聯想自然也寄予厚望。

但對聯想來説，要想在AI PC領域佔據先機，必須打出自己的差異化優勢。

楊元慶向觀察者網坦言，AI PC是變革性的產品，各家都想爭奪主導性。但未來的AI PC，肯定是由用户、市場需求來定義，誰家對此理解最深、準備最足，誰就有可能成為未來贏家或者主導者。

他表示，聯想在AI PC領域是認識較深、準備較早的。“可以看到我們定義的5個領域，不見得每個領域都完全自己做，很多的是需要合作伙伴，包括芯片，但是我們會有自己的技術。”

楊元慶以異構算力對端側模型的支持為例説道，“即使現在沒有40TOPS、50TOPS的芯片，也能讓它運轉，這是我們的能力和本事；大模型怎麼壓縮到合適的參數，正好適合電腦來運行，而且同樣參數的大模型，在誰家平台上跑得最有效率，用內存最少，這也是技術和本事。”

“將來在誰家平台彙集開放應用生態多，誰就是贏家。還有誰的隱私保護做得最好，用户才敢用你的，如果動不動數據就變成公共大模型的一部分，沒有人敢用。這些方面我們不敢説都做，也不敢説在這些領域都做得很好，但這就是我們研發和主攻的方向。”他坦言。

楊元慶在F1賽場

AI時代，不是集成商的遊戲

今年是聯想集團成立40週年。在一些分析看來，聯想選在這個時間點入局AI PC，並不單是希望延續PC龍頭的優勢，而是希望藉助大模型落地和智能體生態的構建，通過產生長尾效應，推動非PC業務的增長。

“人工智能這條線，把聯想已經積累起來的珍珠串聯成項鍊，就是智能設備、智能基礎設施、智能解決方案和服務。”此次Techworld上，楊元慶強調混合式AI是必然路徑。

他的邏輯是，公共大模型是AI普及的催化劑和加速器，但在網速、雲端效率、成本、數據隱私等方面存在侷限性。而混合式AI框架中，個人大模型和企業大模型，以及對應開發的個人和企業智能體，將與公有大模型共存互補，提供更加個性化的服務並滿足隱私保護需求。

這一觀點，聯想CTO芮勇也進行了論證。他認為，未來基於大小模型混合、兼顧精準和複雜性的意圖理解，基於CPU、GPU、NPU混合調度的異構計算，基於模型微調（SFT） 與檢索增強（RAG）混合的智能問答，基於硬件加密與全棧可信架構的混合隱私安全，將是主流。

在外界看來，楊元慶等人的趨勢判斷，等於回答了長期以來聯想投資人的核心關切。那就是，PC乃至整個聯想IDG業務未來仍有可觀的增長空間（非PC終端也將經歷AI化進程）。此外不止PC整機形態，存儲、異構計算也會產生新的擴充機會，同時給服務業務帶來增量。

“未來，我們會看到AI將不僅在公有云上運行，還將在本地數據中心、私有云、混合雲，甚至在邊緣側運行，算力將會在雲、邊、端之間更為均衡地分佈。這就意味着，企業智能體的落地，需要的是混合式的基礎設施，‘端-邊-雲-網-智’缺一不可，而這樣的技術架構，正是聯想傾力打造的新IT技術架構。”楊元慶説道。

如今來看，AI PC有望成為聯想混合式AI落地的第一個關鍵利器。此刻AI PC對聯想似乎也具有雙重價值：一是藉助AI創新鞏固核心PC主業，二是繼續打開新的長尾空間。但在此基礎上，聯想唯有拿出更多創新性，才能吃到更多AI紅利，這點楊元慶自然也十分清楚。

“AI時代不是一個集成商的遊戲，而是一個創新者的競爭。所以聯想肯定不滿足於做集成商，但是未來是不是能夠成為脱穎而出的領先主導的力量，這要看我們的努力，但是至少我們有心去做更多的自主創新，成為領先者，成為引導者。”楊元慶向觀察者網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