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麟：C929研發進入新階段，何時能首飛？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張仲麟】

4月15日，召開了C929項目召開聯合攻關啓動大會。在這場大會中，承擔我國民用大飛機研發與生產任務的中國商飛公司主要領導以及大飛機項目相關人員、合作單位、院校、專家學者出席了會議。而根據商飛的公告，在大會開幕之後與會專家將分為總體氣動、機體結構、復材結構、航電電氣、機械系統、推進系統等六個專題組開展討論。

對於C929國產寬體大飛機這一項目，流露出來的進度和新聞並不多，上一次引起關注還是因為CR929終於變成了C929，從中俄聯合研發變成了中國獨自研發，除此之外與進度有關的新聞並不多。

但這一次C929啓動大會規模很大，而其中六大專題組的內容又與飛機研發密切相關，也自然而然引起了關心大飛機的人們的關注。而在説這次聯合攻關啓動大會之前，先讓我們來回顧下飛機的研發模式。

對於民用大飛機的研發，世界各國的流程基本上屬於殊途同歸。也即可行性論證階段、總體方案定義階段、初步設計階段、詳細設計階段、製造與組裝階段、試飛和取證階段。

C929項目聯合攻關啓動大會上展出的飛機模型，圖自網絡

可行性論證階段是一個項目啓動之前就開始做的工作，通過對市場需求的分析、技術可行性的評估、經濟效應的計算等方面進行全面而又深入的評估，確認這一項目是否具備實施的可能性。換而言之，這階段要做的是研究項目能否做成，決定項目是不是上馬，確定設計目標和初步的總體技術方案，説白了就是給決策層提供信息以幫助決定項目是否立項。

而到了總體方案定義階段，要做的就是明確飛機的基本需求和目標、確定總體方案，包括乘客容量、航程、航速等。同時確定飛機的基本方案，比如飛機採用什麼構型，使用什麼結構方案等。

這階段需要做的是先確定要做一個什麼樣的飛機，需要達到什麼樣的指標，給整個項目起到確定方向的作用。比如C919是要做一個單通道幹線客機，而C929則是一個載客能到三百人的寬體洲際客機。

還有采用什麼樣的模式來進行項目的研發，搭建總體組織架構並進行分工，同時確定一些原則性的內容比如設計方案，如飛機的結構、航電系統、動力裝置的方案論證和評估，確定總體方案。而這些都是在預研發階段所決定的，換而言之預研發階段是定下飛機項目研發的基調和路線。

以C（R）929為例，其前期工作在2014年就開始啓動，一直到2016年11月中俄雙方在珠海航展正式宣佈中俄航空合作，啓動CR929項目，並在2017年9月完成了可行性論證階段。

2016年，中俄合研C929模型在第十一屆中國國際航空航天博覽會珠海航展上首次亮相，圖自東方IC

而當進入總體方案階段後，中俄由於各自不同的國際地緣環境以及市場需求和技術要求，在C（R）929項目上存在一定的分歧。雖然在2019年12月中俄雙方已經啓動了總體技術方案審查工作，準備完成評審後轉入初步設計階段，但隨之立即到來的新冠疫情使應當在預發展階段確定下來的總體方案受到了重重干擾。

而隨後由於2022年俄烏衝突使得俄羅斯所面臨的國際地緣政治環境急劇惡化，加上俄羅斯民航機被西方徹底制裁，使得C（R）929項目對俄羅斯而言變得政治上不可行，而且需要解燃眉之急。

也因此，C（R）929項目上的分道揚鑣已然註定的情況下，寬體大飛機項目重新確定基本需求與目標也成為必然。在中國獨自推進C929項目之後，最終重新確定了總體方案走上正軌，開始進入初步設計階段。

初步設計階段的主要任務，是將在總體方案定義階段所確定下來的目標變成可執行的、詳細的工程設計，使其符合技術要求，制定總方案和建立體系。

在這一階段，首先要進行系統級的設計細化，將各大系統的設計需要都充分考慮，制定總體方案。換而言之，將其從概念設計變成可以具體實現的方案。同時優化飛機的氣動、設計飛機的結構，確定設計方案能滿足設定的技術指標。

而在完成初步設計方案後，會進行初步設計評審大會，對初步設計階段的工作進行評審，確定是否完整有效，飛機總體技術方案是否合理可行，以及飛機能否進入詳細設計階段。

在2022年9月，C919總師吳光輝在世界設計之都大會上就透露，C（R）929已經進入初步設計階段。而從時間節點上來看，此時中俄在C（R）929項目上已經實質性分道揚鑣，成為完全中國主導，而俄羅斯轉為供應商身份。也因此2023年9月商飛董事長賀東風在浦江創新論壇上介紹929項目時，正式使用C929這個名字只是落下的第二個靴子。

2022年9月，C（R）929進入初步設計階段，圖自網絡

2023年9月，商飛變相確認CR929變為C929，圖自網絡

2024年3月，商飛營銷總監兼上飛廠（負責919及929生產）董事長張小光在會議上確認，C929將進入詳細設計階段。但我們需要注意的是，初步設計是需要開C929項目初步設計評審會並通過評審，確認完成了初步設計階段後才算正式結束初步設計階段。而目前商飛官方以及官方媒體尚未宣佈評審會召開和通過。可見現階段是處於初步階段即將結束而詳細階段正要起步的過渡時期。

如果説可行性評估階段是討論這片地要不要種樹、總體方案是決定種什麼樹、初步設計階段是長樹幹的話，那麼詳細設計階段就是從樹幹上長出樹枝和樹葉。

在詳細設計階段，所有飛機系統的設計都需要被細化和完善，包括氣動、結構、動力、航電、飛控系統等。在這一階段需要制定詳細的工程圖紙和製造規範，並進行各系統的集成與測試，驗證各系統的功能與整體性能，確定生產工藝與裝配流程。換而言之，這是在初步設計所搭建的骨架的基礎上，給它添加血管、神經、肌肉、皮膚，使其成為一個整體。

也因此，我們回過頭來看這次商飛舉辦的聯合攻關大會，就會發現參會的六大課題組正是詳細設計階段所涉及的主要系統及部分。可以説這聯合攻關大會就是在即將完成初步設計階段轉到開始詳細設計階段時的一個動員大會。並且通過大會以及分組討論的形式，在詳細設計階段正式開始前碰一下頭，確定下關鍵技術點以及可能面臨的困難，為詳細設計階段工作的正式開展打好基礎。而這樣規模的主要人員一起開會、分組討論，也有助於各系統團隊之間互通有無、信息共享，協同推進項目進度。

而在即將到來的詳細設計階段，商飛將面臨重重挑戰。對飛機這麼一個高度複雜的系統，如何有效的將其集成在一起無疑是個極大的挑戰。很多人嘲笑中國造大飛機是“把散件攢一起”，卻殊不知這種“攢機”能力才是真正的核心技術，而這世界上有能力“把散件攢成一架飛機”的，也就三家半：空客、波音、商飛以及俄羅斯（MS21畢竟還沒投入使用，姑且算半個）。而詳細設計階段就是確定這些要“攢”的件是什麼樣，又需要怎麼樣才能把它們“攢”一起變成一架大飛機。

如果我們參考C919的進度，C919是在2011年12月完成了初步設計階段轉入詳細設計階段，在2014年9月19日（你看，這日子就很講究了）開始首架C919飛機（101架）總裝，並在2015年2月通過國家級詳細設計評審，轉入全面試製階段，開始C919的101機制造，並在2015年11月總裝下線，隨後在2017年5月5日於上海浦東首飛成功。

雖然有着C919留下來的經驗，C929的進度會比C919更順利，但必須要考慮到C929是個寬體大飛機，其整體複雜程度與C919不可同日而言，一增一減，實際進度可能與C919頗為相似。如果我們以24年4月作為開始詳細設計的節點，那麼將用三年多的時間完成詳細設計並進入試製階段，也即2027年下半年開始總裝製造。

而如果我們根據負責C929複合材料中機身的浙江華瑞的報道，根據其C929中機身交付倒計時的日期推算，將在2027年9月1日這個節點完成C929的中機身交付。這一時間節點也符合前面推算的2027年下半年開始C929總裝的進度，形成了相互印證。

浙江華瑞負責C929中機身製造，預計2027年9月1日完成交付，圖自網絡

也因此我們繼續以C919的進度來推算C929的節點，那就是2027年首架C929開始總裝，2028年首架機下線，2030年完成首飛。而這樣的時間節點也是符合一個大飛機研發規律的，畢竟如波音737MAX這樣的三月完成飛機設計、兩年首飛、三年取證、五年交付的波音速度我們可是學不來也不敢學。腳踏實地服從客觀規律，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完成每一個階段，我們自然而然能看到C929如期飛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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