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絮：“專網通信小華為”海能達，為什麼被美國盯上？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棉花絮】

4月17日，海能達宣佈，美國上訴法院決定暫停執行一審法院對其頒佈的產品禁售令及罰款等，海能達即刻恢復全球銷售和分銷。

海能達發佈公告：上訴法院決定暫停執行一審對海能達頒佈的產品禁售令罰款等，即刻恢復正常商業活動並啓動相關產品的銷售

作為國內對講機龍頭企業，海能達主導產品為專用通信系統，自身對技術不斷創新，收購領先提供商賽普樂、諾賽特公司等國外公司，是中國數字對講機標準和警用數字集羣通信標準(PDT)核心起草單位，甚至進入了衞星通信等全方位高端領域，在2022年全球無線通信網絡技術發明專利中，是全球專網通信領域排名第一的廠商。

從2016杭州G20峯會到2022印尼G20峯會，從廈門金磚領導人會議到2022年卡塔爾世界盃，海能達產品被廣泛應用於賽事場館、酒店、安保線路等場景，也因此獲得了“中國對講機之王”和“專網通信小華為”等美譽。

海能達和摩托羅拉的官司糾紛過程

在對講機領域，海能達的競爭對手主要是摩托羅拉。

作為全球知名的通信設備製造商，摩托羅拉的5G對講機具有信號穩定、音質清晰、續航能力強等特點，適用於各種户外場景。摩托羅拉長期在專業無線通信市場佔據了大量份額，風光無二，海能達難以望其項背。

然而進入2016年以後，海能達迅速崛起，搶佔了國內市場份額第一的寶座，同時也積極進入了國際市場，讓摩托羅拉感受到了海能達的威脅。

海能達的5G對講機能夠確保救援人員之間的通信暢通無阻，提高救援效率，為救援工作提供有力保障。而且海能達的產品性價比極高，同樣質量的產品，價格卻比摩托羅拉低不少。

摩托羅拉在專業無線通信設備領域擁有深厚的技術積澱，之前掌握了市場的大部分高端話語權，同時意圖通過掌控市場和技術專利來維持其壟斷地位，維持高價策略。這使得越來越多的用户轉而選擇價格更為合理的競爭對手海能達的產品。

摩托羅拉顯然無法正視海能達的崛起，一場官司糾紛由此展開。

從2017年開始，迅速發展的海能達開始進入摩托羅拉視野，正常被摩托羅拉看做對手，當年3月摩托羅拉在美國、德國、澳大利亞等多國向海能達發起一系列涉及專利、商業秘密及版權侵權的訴訟。摩托羅拉意圖通過這場官司拖垮海能達，並且將其逐出美國乃至全球主要市場。

摩托羅拉的主要把柄就是海能達以豐厚的股份作為報酬，吸引了摩托羅拉前員工，從而獲取了數字無線對講機相關機密信息，而海能達也向這些員工支付了薪酬。

2022年2月8日，路透社報道稱美國指控海能達與前摩托羅拉員工合謀竊取科技專利

這個起訴理由與台積電對中芯國際的起訴有異曲同工之處，但是海能達表示其有自己的設計原型，且有強大的研發力量，這些摩托羅拉前僱員對海能達新技術研發沒有起到關鍵作用，那些機密信息都是無意義且無關輕重的。

摩托羅拉在德國訴海能達侵權，德國法院判海能達勝訴；而後又在澳大利亞訴海能達侵權，也沒有獲得所需的勝利，而目前所有的焦點都在美國。

眾所周知，摩托羅拉是一家美國公司，且美國有司法長臂管轄的歷史，屬於司法霸權。最終在2022年，美國法院一審判決要求海能達向摩托羅拉支付總計7.65億美元的賠償金，根據公開的最新信息顯示，最終大致涉案金額約人民幣47.47億元。

雖然過程中海能達也在深圳當地法院申請摩托羅拉對其的侵權起訴無效，但是不能改變海能達大量業務及利潤來自國外，且美國在全世界的霸權及長臂管理。

表面上看，海能達和摩托羅拉的官司之爭是侵權及後發者對先行者的挑戰。事實上，摩托羅拉在高端市場上的壟斷地位，早已引起業界的廣泛關注。他們手握大量專利，卻以此作為遏制競爭對手發展的手段。而海能達的積極應訴，也是為中國的高科技企業爭取公平競爭的機會，海能達應該可以核心技術等相似度及反壟斷等方面進行證據收集進行反訴。

美國對中國軍民融合企業的限制

雖然之前美國法庭多次對摩托羅拉要求法院暫停和永久禁止海能達銷售產品的請求置之不理，但是美國對中國相關科技企業，特別是所謂軍民融合企業的限制越來越嚴重，海能達的處境也變得越來越糟糕。

因為海能達涉及的領域為無線通信系統，其屬於軍民融合企業（能同時參與軍事和民用產品生產、研發的企業），海能達軍工業務子公司天海電子擁有綜合調度指揮中心、多標準數字集羣、軍用電台與戰術智能終端、通信車與方艙等軍民融合產品,其技術水平在業界均屬領先。

海能達和摩托羅拉不僅僅是兩家公司的商業糾紛，也不僅僅因為海能達是軍民融合企業，背後還牽扯到部分地緣政治因素。在美國法院作出該案一審判決同月，美國通過《安全網絡法案》，要求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FCC）發佈清單，列出“對美國國家安全或美國人的安全構成不可接受風險的通信設備和服務”。一年後，海能達和華為、中興一併出現在FCC發佈的第一批清單上。

當地時間3月12日，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FCC）發佈第一批不可信供應商名單，包括中興、華為、海能達、海康威視、大華科技五家中國企業

摩托羅拉的指控背後不僅針對海能達的知識產權問題，畢竟之前美國甚至稱中國遠程控制港口起重機收集數據，對美國的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海康威視等監控設備，乃至大疆無人機和中芯科技？為此，中國外交部稱美國濫用國家力量，無理打壓中國的產品和企業，將經貿問題工具化、武器化，只會加劇全球產供鏈的安全風險，最終損人害己。

根據美國財政部海外資產控制辦公室OFAC的標準，只要是位於隸屬於軍民融合產業園或者通過軍民融合產業園接受中國政府援助的主體，均進入限制名單，然而過程中卻把範圍以莫須有的方式大幅擴大了，裏面甚至包括深圳市大疆創新科技有限公司、立昂技術股份有限公司等公司，只因為它們在中國監控技術領域運營。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企業被列入的真實原因分別為涉及超級計算、人工智能、監控技術等，在中國科技崛起、各項技術已全面趕超美國的情況下，不排除美國以所謂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為理由，進一步限制中國技術企業。

最新有消息稱美國在起草一項法律，要求只要是中國製造的輪船，無論現在歸屬哪個國家，只要到美國的港口都要徵收一筆費用。這在美國造船業日落西山的今天，無疑不是為了美國製造，而是赤裸裸的針對中國了，受益的卻可能是韓國和日本，也不是美國自己。這裏筆者倒是想問一句，美國是否認為中國製造的普通輪船也是軍艦，對其美國國家構成威脅？

促進軍民融合發展是包括美國在內的國際社會通行做法，美國自己的軍民融合歷史可以追溯到一戰之前，近年來更是加快了步伐，全方位、多領域地實施軍民融合。大家可能都知道洛克希德·馬丁等一些美國跨國公司，本身就是軍民融合體，它們的經營範圍、產品的類型跨越軍民領域。美國波音公司設計並製造旋翼飛機、電子和防禦系統、導彈、衞星、發射裝置、以及先進的信息和通訊系統，走的也是軍民融合路線。如果按照美國的思路，我們中國是否也可以把美國波音公司作為威脅中國國家安全的理由加以限制？

至於海能達為首的中國企業為什麼會被如此大規模的貿易限制，也可以從前段時間剛剛結束訪華的美國財政部長耶倫的話中窺見一般。

耶倫在中國美國商會4月5日舉辦的一次活動上説：“中國產能大大超過國內需求以及全球市場的承受能力，但產能過剩會導致大量出口而價格低迷。這會削弱美國公司和工人的業務，它還會導致供應鏈過度集中，給全球經濟的恢復能力帶來風險……中國太大了，無法通過出口實現快速增長。如果政策只着眼於創造供給，而不是同時創造需求，就會產生全球溢出效應”

2024年4月5日，廣東廣州，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參加中國美國商會爐邊座談會

一方面是瘋狂補貼在美國建廠的芯片公司、新能源公司，一方面又是説中國產能太高和威脅美國國家安全。歸根到底不是因為海能達屬於軍民融合企業，而是因為海能達有實力、有專利和美國公司競爭。這與美國對華為的舉國制裁乃至拉攏韓國、荷蘭等國一起制裁，有異曲同工之處。

就在剛剛過去的上週末，美國國會眾議院通過一項涉TikTok法案，要求中國科技公司字節跳動剝離TikTok，否則該應用程序將被禁止在美國上架。華爾街日報的評價是：由於地緣政治，中國企業獲得流動性的途徑越來越窄。

過去這十來年，世界經濟格局一點點在推進變化，我們不清楚終極形態會是什麼樣，不過時間總會沉澱一切。美國在全世界對中國的制裁越來越密集，就越説明對中國崛起的擔憂。

海能達等中國企業的應對之策

在美國法院作出幾乎一面倒的判決後，本來的數十億元賠償加上最近的“禁售令”和“每天百萬美元罰款”，能否賠償、如何賠償，成為擺在“小華為”海能達面前的重要命題。

從起訴中國企業，到大規模啓用莫須有的制裁，乃至增加關税，美國的做法讓我們想到了清朝末年，滿清只願意用茶葉、絲綢換取了國外的真金白銀，同時拒絕西方的科技理念和先進工業產品，如今美國只願意向中國出口農業產品、天然氣，但又拒絕中國的新能源汽車乃至各種物美價廉的優質產品。歷史上西方國家用堅船利炮打開了中國的大門，用鴉片毒害中國老百姓，但如今中國不會用軍事打開美國的大門，也不會用毒品毒害西方老百姓，中國的企業應該有何種應對之策？

首先，中國企業優先方向是繼續堅持給大家提供物美價廉的產品，通過研發獲得自己的核心技術，或者通過收購境外有專利的企業來獲取知識產權。我們看到華為每年拿出10億元來搞研發，通過自創鴻蒙系統等徹底擺脱被別人隨意拿捏的命運。

其次，大部分中國企業沒有華為這樣的財力，要想進入國際市場就要按國際規則力事，就像任正非説的“你到別人家做客，就不能摳腳丫子”。當然，對於進入什麼樣的家做客，也是有講究的，儘量選擇一些經商環境優良、和中國關係穩定，不摻雜政治因素的國家和地區展開貿易，比如之前比亞迪和華為等企業紛紛表示無意大規模在美國發展業務。

此外，中國企業還要加強對知識產權的重視程度，尊重外國企業的知識產權，避免涉及專利、版權、不正當競爭、商業秘密等指控。如果不幸陷入知識產權訴訟，也應該儘快僱傭當地優秀律師事務所沉着應對，找到對自己有利的證據，同時多找朋友來幫忙。

以華為為例，任正非通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的思路，找來思科的死對頭3Com首席執行官格萊夫林幫自己作證，讓形勢大為改觀。同時，通過相關權威技術報告顯示華為的VRP平台只有1.7％與思科的EIGRP（即增強網關路由線路協議）私有協議有關，不存在抄襲，最終使美國法院簽發法令終止思科對華為的訴訟。

最後，中國企業與境外起訴企業還是以和為貴比較好，雙方達成最終和解協議是需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權衡。以台積電訴中芯國際為例，作為後起之秀，面臨市場龍頭台積電的打壓，在對方提出相關證據和強勢打壓下，最好依靠中國市場對於台積電的吸引力為支撐，讓台積電取得中芯國際的部分股權達成了微妙的和解。當然，在自身證據比較充分的情況下，中國企業可以獲得比中芯國際更強勢的地位。

以TikTok事件為例，美國要求中國企業字節跳動在一年內剝離旗下短視頻社交應用TikTok的業務，否則TikTok將被禁止進入美國手機應用商店。美國前議長佩洛西稱這個不是為了封禁TikTok，而是為了讓TikTok更好。然而法案發起人承認封禁原因主要是因為TikTok不受美國政府控制，美國用户在TikTok看到裏面真實報道了巴以衝突的一些視頻，這些視頻往往在臉書、谷歌、CNN等美國精英集團控制的媒體看不到。

為此，TikTok積極提出減少美國對國家安全擔憂的解決方案，在平台治理上採取了業內頂級安全措施，確保用户的隱私和數據安全，還成立了透明度中心，使內外部專家可以實時觀察TikTok的內容審核、檢查算法源代碼。

同時TikTok積極應訴，挺直了腰桿到美國打官司，向美國表示TikTok給美國帶來了就業，也讓各位TikTok用户積極行動起來，對美國政府施壓。TikTok幕後的美國投資者，包括凱雷、海納、泛大西洋資本也積極行動起來，甚至特朗普和馬斯克都在積極為TikTok呼籲。

特朗普：Facebook才是美國人民真正的敵人

TikTok也擺出一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態度，表明不接受任何美國的收購，如果不行將宣佈退出美國市場。最終因為懼怕在2024年大選中失去選票，美國現政府對Tik Tok的訴訟也是一拖再拖。如果TikTok選擇做下一個趙長鵬，那麼中國人及華人的資產被搶劫一空的可能性將大增。

美國對中國的行為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典型的雙重標準。他們的真實目的，無非就是為推動對華高新技術封鎖製造藉口，這一做法違背國際合作的精神和時代潮流，最終損害的是中美兩國乃至世界各國的共同利益。

走向世界的中國高科技企業，只有堅持自主創新、在提高自身競爭力的同時增強對法律體系，特別是提高對知識產權的認識才是出路。即使遭遇危機和困境也需要沉着冷靜，富有智慧，同時如華為一樣歷經打壓始終屹立不倒，然後找準時機再創輝煌。同時華為等優秀的中國企業的案例也告訴我們，可以通過與境外優秀企業合作，共同創造價值，實現共贏，這也有助於促進整個行業的發展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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