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森林的“反腐”案細節披露,8封悔過書暗指真相
解红娟

(文/解紅娟 編輯/馬媛媛)2023年1月19日,元氣森林內部通報稱,其全國營銷中心負責人葉禮誠涉嫌重大貪腐等經濟犯罪,已被警方刑事拘留。元氣森林公司決定對葉禮誠予以開除,並將全力配合警方後續工作。據悉,包括葉禮誠在內的14名各層級銷售管理人員,已先後被鄭州市公安局管城分局(下稱“管城公安”)立案偵查,多人被採取刑事強制措施。
該案進入檢察院審查起訴後,14名銷售管理人員被分為兩樁案件,分別被鄭州市管城回族區人民檢察院(下稱“管城檢方”)向鄭州市管城回族區人民法院(下稱“管城法院”)提起公訴,涉嫌詐騙罪。
管城檢方指控:從2020年1月至案發,葉禮誠在擔任元氣森林全國銷售總監期間,與河南省區域經理張龍、四川省區域經理蔡洗智、重慶市區域經理吳小波合謀,夥同鄭州城市經理徐強等11位城市區域經理,“在未經元氣森林總公司授權批准情況下,對區域內經銷商謊稱元氣森林產品價格上漲,需額外加價收取提成費用。騙取經銷商馬來成、韓紅傑、孫歌、王海洋、劉璐璐、崔相山等人在鄭州市管城回族區裕鴻國際B座2312室等地向其指定私人賬户轉款,並按照比例分贓”。
起訴書稱,經審計,葉禮誠詐騙金額1572餘萬元,張龍詐騙金額37萬餘元,徐強詐騙49322元。
2023年11月15日,管城檢方也對蔡洗智、吳小波等11人,以犯詐騙罪,向管城法院提起公訴。檢方認為,其中有8人屬“數額特別巨大”,另外3人則是“數額巨大”。
對此,葉某等被告的辯護人稱,不存在檢方所起訴的“額外加價收取提成費用”,其行為並非詐騙,而是正常的商業行為,即經銷商根據銷售業績向品牌廠商的銷售團隊成員發放銷售提成,認為這是快消品行業常見的“市場共建”模式。對此,業內一些專家指出質疑,市場共建的目的是通過合作的方式讓市場更加繁榮,利用市場共建的灰色區域完成個人斂財,那就不是共建而是貪腐。
“市場共建”這一模式在快消行業屬於正常經營方式,即品牌方的一線銷售人員幫助經銷商完成銷售指標,品牌方自主確認標準並給予其發放,旨在共同開發市場、提升終端銷量、並提升品牌影響力。一位快消行業的資深從業者表示,雖然目前行業內就“市場共建”是有一定的共識的,但傳統的飲料線下銷售渠道相對零散,各類的商超、夫妻檔小賣部等應有盡有,其中更涉及進場費、陳列費、促銷費等多種不同的費用或補貼補助,很容易滋生腐敗,出現灰色地帶。比如管理人員打着為一線銷售人員收取提成、產品漲價的名目,提供私人賬户,是業內紅線,是觸犯法律的行為。
據不完全統計,2020年3月,農夫山泉原物流部總監蔡嘯剛涉嫌利用職務之便,收受供應商賄賂11.5萬元,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個月;2020年8月,加多寶發佈反腐公告,至少有四位高管涉嫌行賄受賄,懸賞500萬元鼓勵知情者進行實名舉報;2020年12月,美贊臣被爆出高管作案貪腐至少4年以上,涉案金額高達約3300萬元。
對此,快消企業也紛紛拉起“防腐警報”,築起“防腐牆”,通過設立審計稽查中心、招標採購合規化及流程化、開通舉報渠道等舉措加大防腐力度。2023年7月14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佈《關於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的意見》,意見明確指出強化民營經濟發展法治保障,其中,“構建民營企業源頭防範和治理腐敗的體制機制。出台司法解釋,依法加大對民營企業工作人員職務侵佔、挪用資金、受賄等腐敗行為的懲處力度。健全涉案財物追繳處置機制”。
為預防這一問題,元氣森林內部也早就有明確要求(2021年8月發佈的《經銷商等級制度》),企業管理人員不得直接替經銷商銷售產品,其職責更多是管理一線業務代表、管理及審核經銷商市場費用,開發經銷商促成合作、促使經銷商購進元氣森林的產品。而銷售體系中的共建銷售人員和一線業務代表,則歸屬經銷商管理業務工作,經銷商自行制定提成標準,再行發放。這類提成是眾多一線銷售崗位的員工所熟悉的,屬於論功行賞式的激勵政策。
對此,某區域經銷商也予以證實,“一般都是我們直接向銷售人員發提成的,那邊(元氣森林)雖然會和我們商量商量,但還是由我們自己安排的,你説一個活動促銷,賣多賣少,我們肯定先知道啊,而且他們(銷售)也會看誰是(給錢的)老闆,就更聽誰的話。”
由此可見,元氣森林的管理人員只能與經銷商“共建合作”,並沒有“銷售提成”的定價權,不可隨意加價。
相關報道也指出,管城檢方的起訴書提到葉禮誠等被告人涉嫌對公司隱瞞,以產品漲價名目騙取經銷商錢款,並要求經銷商將款項匯入私人賬户。涉嫌被騙的某區域經銷商對記者表示:“我剛開始還在想,怎麼突然就要多交錢了,還説什麼網點維護費、業務員提成費,這費那費的。後來問了其它地區的(經銷商)才知道被騙了。這怎麼可以嘛!搞得我都還沒開始賣,成本就已經比別人要高出一截了!”該經銷商説,“後面我就去公安局報案了,現在也已受理立案了”。
相關報道也指,管城檢方的起訴書提到葉禮誠等被告人涉嫌對公司隱瞞,以產品漲價名目騙取經銷商錢款,並要求經銷商將款項匯入私人賬户。報道還指,葉某等人曾提出辯護意見,指出元氣森林曾發佈《西南經銷商銷售提成管理制度》。據一名元氣森林前員工透露,公司的歷年制度庫當中,並無此制度。
不僅如此,元氣森林還先後出台《元氣森林高壓線》、《貪腐與瀆職行為舉報獎勵制度》、《收受禮品管理規定》等相關規章制度,更在2022年初擴大稽查、審計力度,對員工在職時和離職後的工作進行審計。
據相關人士透露,元氣森林企業內部曾對涉案人員中的蔡某、吳某等若干管理人員進行過訪談調查,其中8名管理人員均承認錯誤,主動講述實情,並寫了悔過書。“值得一提的是,以漲價、業代等提成的名義,用私人賬户收取經銷商款項等問題,均發生在河南、四川和重慶等省份,這些區域均是葉某和張某曾主管區域,而張某是葉某親自提拔任命,”該人士透露,“這也導致我們投訴非常困難。”
截止目前,案件仍在審理階段,尚未作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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