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東勃:青年開始“整頓”世界,好事還是壞事?
guancha
**編者按:**從解構經典到“整頓文化”的流行,這一代年輕人不再遵循各種規訓,成長為社會希望他們成長的樣子,而是有了更多的自我和獨立,越來越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也許這在上一輩眼中是固執、是閲歷太少,但又有什麼關係呢?這不正是年輕的魅力所在嗎?慢慢地,上一輩人也開始思考,對於青年,我們是不是説教太多?理解太少?
五四青年節前夕,觀察者網觀學院欄目特邀上海財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曹東勃教授,從自己多年來的大學青年工作入手,對當下大學生青年羣體出現的一些現象進行了分析,並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曹東勃:**大家下午好。我今天主要跟大家彙報下我在大學裏觀察到的青年現象。
青年,一定程度上是一個人造的概念。波茲曼所著《童年的消逝》中介紹了童年被塑造的過程:工業革命之前,我們對“童年”的價值並沒有特殊的認識,只是把它視作成年人的後備軍、產業的後備軍。隨着經濟基礎水平的提升,人們才後發地認為童年應該有其獨特的價值。我們對於“青年”概念的認識也是如此。
盧梭在《愛彌兒》中認為,青年的獨特價值在於無憂無慮而應該被呵護,洛克的《教育漫話》則把青年看作培養純粹的英國式紳士的階段,故而需要對他進行各式規訓。如何培養和對待青年人,我們其實一直在這兩個極端之間搖擺:是完全放任青年自然生長,還是為青年制定各種各樣的規訓,以讓他們沿着某一個方向,成長為社會所期待的樣子呢?
大學開始步入“05後時代”
大家可以先看下這張圖表,從上往下走的藍線是改革開放以來的人口出生率,從下往上走的紅線則是同時期的人均收入。兩條線的交叉點正好出現在95後與00後之間。簡而言之,交叉點左側是“人多錢少”,右側是“人少錢多”。相對而言,當代青年的成長環境中,家庭基礎條件相對更好。

2016年的時候,我在文匯教育撰文《大學全面進入“95後時代”意味着什麼》,列舉了幾條1995年發生的事情:1995年微軟發佈win95系統,所見即所得的操作模式開啓了其後互聯網革命的一個重要方向;1995年有了《仙劍奇俠傳》,此後國產遊戲突然進入爆發式增長的時代,電腦遊戲到後來的手遊成了幾代青年的重要生活方式;1995年還誕生了《大話西遊》,如今被人們認為是港式無厘頭風格的代表作品,其後現代反諷解構的話風則是後來青年網絡話語的一個先導。

現在大學生已經步入05後的時代了,他們對1995年這幾件標誌性事件的認識和解讀,和當年有所不同,某種程度上也勾勒出已經登上歷史舞台的Z時代的特點。
Z時代是互聯網時代的原住民們,他們的心態和姿態都更加“遊戲”,更加“解構”——《大話西遊》便是典型。剛上映的時候,我們都看得雲裏霧裏,不懂笑點何在,後來慢慢就接受了這種解構的方式,並在青年當中廣泛流行,這也是後現代的語言特點。
再看這幾張圖。sinx除以n,直接給你兩邊消掉n,結果是6。讓你找到x(的數值),結果直接圈出來:x不就在這嗎?還有寫出相反字(反義詞),來個垂直翻轉……我們都知道這幾個案例是在做文字遊戲,但這一類例子的背後,展現的是後現代解構的特徵:認真,你就輸了。

“認真你就輸了”
當代青年特別擅長解構諸多方面的宏大敍事。當然解構並不是玩世不恭,某種程度上也是另一種致敬。解構的對象往往都是一些非常經典的作品,這個解構的過程其實意味着認真研究經典作品,向經典致敬,所以倒也沒有必要把它看得那麼嚴重。
在我看來,05後與00後的差別,遠遠大於00後與95後的差別。2005年出生的孩子,2012年剛開始上小學,他們是全面進入智能移動互聯時代的第一代青年,同時也是再次面臨家庭結構調整的第一代青年。在他們之前是持續幾十年的獨生子女時代,2013年到2515年全面二孩政策出台,05後在諸多方面都發生了本質性的變化。
所以今天主要想向大家彙報我在兩個方面思考:一是我們如何認識青年,讀懂青年的真實關切;二是我們如何去應對,如何走進青年,做好青年工作的全流域治理。
附近的消失
關於第一點,我先從一件小事説起。年初寒假的時候,我帶着一家三口重回雲南曾經掛職扶貧過的地方。小孩子三年級,學校佈置了寒假任務,要拍一個紅色短視頻。我就帶着孩子參觀雲南師範大學裏的西南聯大舊址,並且給他出了個思路:可以先標題黨一下,為什麼清華、北大、南開這些赫赫有名的大學會跟雲南產生聯繫?然後介紹當時的歷史:北平被日軍轟炸,學生們就遷到長沙;在長沙也不安全,又分三路抵達昆明,最遠的一路是徒步1100公里走到昆明。雲南人民很樸實、善良,接納了學生們,這些學生非常懂得感恩,刻苦學習,西南聯大出了許多院士甚至兩彈元勳,又給雲南當地留下了一所云南師範大學……
結果我講了半天,發現孩子抓不住重點,每次剛講到第一個問題就卡住。我就問他,為什麼這些孩子要去雲南?他説因為這些大學生們非常熱愛學習,北平被轟炸了,他們沒有地方學習,所以換了一個地方,到長沙去學習。到了長沙,發現也待不下去了,他們還是非常熱愛學習,所以就去昆明繼續學習。
我説重點好像不在這裏,那個時代不學習也可以。國破家亡,參軍當兵、投身家國對於當時的學生而言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在我的孩子目前為止的生命體驗中,學習就是最重要的——小孩子無法理解幾十年前我們西南聯大熱血報國的過程,只是理解為熱愛學習,因為現在孩子們“卷”的就是學習。
我突然意識到,這不就是前兩年項飆老師提出的“附近的消失”嗎?我們不知道身邊發生的很多事情,錯過了很多風景。小學如此,大學亦如此。
一到開學季,在不少高校的匿名“校園集市”“校園牆”上就會湧出各種負面情緒。一想到要遠離家鄉親人,一想到室友不同的生活習慣,以及由此產生的衝突,就萌生退意、再起鄉愁、拒斥交往。這也是一種“附近的消失”。
世界就是個巨大的高中
今年年初,《三聯生活週刊》發佈了一期內容講“大學的高中化”。有人説,世界不是巨大的草台班子,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高中。到了大學以後,大家還像在高中時一樣卷。高中的孩子在捲成績,大學仍然在捲成績。優績主義的導向下,高中時“提升一分,幹掉千人”的口號,在大學變成了“87分就一定比85分強”的邏輯。
然後績點還要遵循正態分佈,85分以上的比例不能超過多少,這類問題在很多學校普遍存在,有些學校甚至被起了(績點)“3.3大學”的綽號。

本科生考研的隊伍日漸龐大,大學四年在題海中備戰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時代(圖片來源:ICphoto)
所以大學基本上集齊了高中的所有核心關鍵詞,繼承了高中的壓力,而它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大家都把精力投入到內卷之中,錯過了很多本該在大學經歷的風景。
我們簡單算一筆賬,如果一個專業四年修160個學分,平均一年40個學分,那麼一學期20個學分,這意味着每週上20個課時也就是20個45分鐘,那麼每個工作日就是4個課時也就是每天上半天的課。看似不多,但按照課堂教學與課前課後的預習複習的比例大約1:2來計算的話,實際每天可能需要12個課時的量,開玩笑地説,違背勞動法了。更關鍵的是這種填鴨式的滿堂灌,違背大學教育的規律,所以大學也需要減負、提質。
大學的高中化也體現在借閲書目的變化上。我對比了我們學校疫情前後借閲的圖書和次數,很多書目發生了變化。原先大家偏好浪漫的書籍,以填充對世界的美好想象,但2023年之後大家看的題材變得嚴肅甚至沉重了許多。借閲數量也逐年呈現出斷崖式下降。當然我們可以樂觀地認為閲讀數的降低,是因為大家有其他類似電子版的渠道或者通過其他方式,更好地認識和理解這個世界,但淺閲讀的趨勢也確實比較明顯。

大學生紙質書借閲的頻率和種類發生了變化
這種焦慮、迷茫的情緒,在大學高中化的背景下具有傳染性,而且呈現出低年級化的趨勢。高年級在卷保研,而低年級從進入大學開始就不斷接收自高向低層層傳導下來的壓力,為了最後能獲得升學的機會,每一步都不能錯,每一門課都必須爭高分,這種心態和十幾二十年前的大學新生完全不同。
整頓一切的年輕人:“不好惹”的背後是大勢所趨
面對不斷積累的壓力,很多青年開始在學習之外尋求某種自我解放,或者説“悦己”。所以最近很流行“整頓”文化,比如整頓朋友圈、整頓職場、整頓酒桌酒文化,甚至最近開始整頓火車下鋪,包括引發網上熱烈討論的宿舍牀鋪掛牀簾等等例子。
這場“整頓”文化之所以能流行起來,背後不只是以00後為代表的剛剛進入職場的這一代人,也有一些潛在的旁觀者與支持者,大家樂於看到年輕人出來整頓一下。我想在這一點上,80後、90後某種程度上跟00後是有一些共通性的,只不過他們在職場中時間長了一點,沒有跳出來,但在背後默默支持着某種“整頓”文化。
某種程度上,“青年整頓”出現在方方面面。比如當初我在貧困縣掛職時,遇到了一種移風易俗式的整頓:
在當地,原先流行大操大辦,紅白喜事甚至要殺牛。在貧困山區,牛是可以替代拖拉機的,因為農業機械難以上山,牛是牲畜同時也是生產工具,某種程度上還具有其他的功能。所以紅白喜事動輒把牛給殺掉,其實是非常浪費的。但是約定俗成,歷年累積盤根錯節形成的人情債,就算要整頓,也不知道在什麼時間點,從什麼角度切入為好。

鄉村宴席製作場面(圖片來源:ICphoto)
結果第一批出去打工的青年回來之後突然覺醒,意識到有一些紅白喜事大操大辦是不合理的。這是隻有走出大山出去打工,切身體會到每一分錢來之不易之後,才能意識到精細打算的必要性。所以他們提出強烈的整頓訴求,不願意再接納這種規則。
以前會覺得這是村規民約或者説鄉村自治的範圍,但當青年人提出整頓要求後,政府便有了很好地介入的方式。政府幫助村民制定新的村規民約,比較簡單地辦理一些紅白喜事,慢慢風氣就改變了。所以某種程度上,現在青年所掀起的某些整頓文化,是有合理性的,也是與新的時代風尚相向而行高度契合的。
當然,看似“不好惹”的年輕人,他們也有超出想象的包容力,他們強大的內心可以包容並聽取一些真知灼見。所以現在有一系列很看似矛盾的現象會同時出現在青年羣體身上。
一方面,青年們高度個體化。美國社會學家帕特南有一本書叫《獨自打保齡》。保齡球是一個社交運動,我們經常在影視劇中看到兩個人一邊打保齡一邊談生意的場景。“獨自打保齡”意味着原先具有社交功能的行為變得個體化,我們現在就進入到了一個個體化的時代。
另一方面,青年有時也會無意識地參與一系列集體行為,比如網暴。再比如我們總是指責青年娛樂化,追星、飯圈等等,但青年也有政治意識,對很多現象非常敏感,在很多網站上都能看到青年們對時政熱點與社會現象的關注。
青年們在課堂上貌似不願與大家交流,包括剛才提到的給牀鋪拉起牀簾,在宿舍也關起門來等等。但在類似草坪音樂節、線上活動時,他們又展現出社會交往的強烈需求,非常渴望抱團取暖。每到春天,各個學校的青年學生都會自發舉辦各種草坪音樂節,非常的活躍,他們能在這個過程中收穫很強的獲得感。

音樂節上揮舞旗幟的年輕人(圖片來源:ICphoto)
再比如剛才談到的日益下降的紙質圖書借閲量,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一代青年是非常熱愛學習的一代人,他們有着空前高漲的研究熱情,甚至可以從影視劇解讀這麼小的切口入手,花樣翻新地開闢出一個“清史宇宙”“明史宇宙”來。
所以,趨勢上看,個體化還在持續,現在又有了一點回頭浪。但潮起潮落,起伏跌宕,還有很多需要繼續觀察的地方。
青年願意認真研讀前輩,我們也要認真研讀青年
對教育工作者來説,我們首先需要的姿態是認真地研究青年,就好像青年認真研究我們一樣。他們所追的、所鬼畜的、所研究的那些電視劇,恰恰都是我們年輕時看過的。老《三國》、老《水滸》播出的時候他們還沒出生,2005年《亮劍》、2006年《大明王朝1566》等神劇播出的時候,他們當時肯定看不懂。但現在各大平台上,認真琢磨、解讀這些劇集的,大部分都是青年人,而且點擊量很高。他們循着趙本山的小品,一幀一幀地還原“改革春風吹滿地”“洪水被趕跑”,青年把歷史的褶皺重新翻開,試圖理解我們當初所生活的時代歷史。他們認真研讀我們所走過的那段歷史,儘管那時他們還沒有出生。

年輕人對經典作品的“二次創作”既有對經典的致敬也有自己的興趣特點
青年願意認真研讀他們的前輩,但我們貌似沒有認真地研讀青年人。他們看的很多劇,可能我們很多人都沒有認真研究,或是覺得沒意思的,或是覺得太前衞、看不懂。所以至少我們得拿出相當的精力,像青年研究我們一樣去研究青年。
另外,在和青年的互動當中,實然要先於應然。要多思考青年需要什麼,而不是單一地教育青年應該怎麼樣,在我們説教青年之前更多需要傾聽青年説什麼。
比如,我們不能因為青年不談戀愛了,就引導他們要樹立正確的戀愛觀;青年不結婚了,就引導他們樹立正確的婚姻觀;青年不就業了,就引導他們樹立正確的就業觀。這些話看似不錯,但沒有做到共情。首先要理解青年的困難和需求,何以如此,再相應地跟他們進行平等的交流和對話。
既然這一代是平視世界的一代人,我們跟他們也應該平等地交流,既不要居高臨下地棒殺他們,同時也沒有必要仰視他們,一味禮讚青年,最後捧殺他們。
我們曾自以為是地給青年戴高帽,但其實他們未見得買賬,因為這一代青年有自主性,他們很清楚自己的長處和短板。2020年五四時期,有個平台拍了個禮讚青年的視頻,但從視頻彈幕可以看出,青年其實不太買賬,認為講的很多話“爹味兒”太重。第二年又拍了一個視頻,從青年自己的視角,闡述我們不希望被認為是什麼樣的人,效果就好一些。青年需要的是平等的對話,而不是捧殺或者棒殺。
再者,真誠地給青年們一些建議,幫助他們在大變局中尋找自己人生的價值。
毛主席的《青年團的工作要照顧青年的特點》一文是非常有啓示的。
“14歲到25歲的青年們,要學習,要工作,但青年時是長身體的時期……勞動強度不能同成年人一樣。青年人就是要多玩一點,要多娛樂一點,要蹦蹦跳跳,不然他們就不高興。以後還要戀愛、結婚。這些都跟成年人不同。”
毛主席給青年講三句話,祝他們身體好、學習好、工作好,三好學生的稱號就出自於此。還建議學生睡眠時間增加一小時。知識青年容易神經衰弱,往往睡不着、醒不來,一定要9小時睡眠時間,老師們也要睡足。

從這些非常生動的話語中能感覺到毛主席很懂青年,非常熟悉青年的特點。
代際和解:同年輕人肩並肩一起走
青年為什麼如此重要?按理説,新生人口在90年代初就達到頂峯,此後就在逐年下降,00後肯定比90後人數少,10後也比00後少。如果我們把90、00、10三代稱作青少年,用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的數據,他們佔總人口的33%;將70、80兩代稱作中年的話,他們佔30%;其餘稱為老年的話,佔37%。

但不要小瞧這33%,實際上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網絡上內容的主要生產者恐怕就集中在青少年的這33%之中。如果這33%的人跟我們的主流漸行漸遠,其影響恐怕遠遠超出這33%自身,因為我們自己以及我們的父輩每天在手機上看到的也都是青少年所產出的內容。我們希望青年跟我們一路同行,首先就要真正地讀懂他們、理解他們。
就像紀伯倫的那首詩:你們的孩子,不是你們的孩子。我們一代人生育了、養育了他們,但最終是要讓青年們獨立成長成才。
年長一代人面對青年人時應該是什麼姿態?第一,要跟着走,不要掉隊。努力看看青年在想什麼,哪怕一時跟不上,我們也要努力跟着。第二,要陪着走。不要自我設限跟青年孤立起來。第三,也需要領着走,不要放棄跟青年的交流。
我們跟青年人交流的姿態需要接觸和信任,不要猶疑和疏離,要平等地交流,不要居高臨下地頤指氣使,要破壁共生,不要剛愎自用。
2020年初,當時好像是B站剛開始做跨年晚會,表達了一個非常好的代際和解的姿態。當時請了諸如亮劍的楚雲飛,《大鬧天宮》的動畫,很多都是超出青年一代人的年齡認知,大多都是上面幾代人所熟悉的東西。這是一種很善意的姿態,反過來,上面幾代人也應該有雙向奔赴的姿態。
另外,練好內功,把自己擺進去。我們在指指點點時,其實是把自己當做旁觀者,站在圈外,就好像年輕時就沒經歷過這些事。我們大可分享自己年輕時遇到的困厄,其實是能引發青年的廣泛共鳴。創新互動,把青年拉進來,跟青年共同成長。我們其實是同時代人,共同遭遇一些時代的挑戰和問題。
從社會公眾和媒體的視角來説,大家對於青年的社會現象看得過重、過度渲染。一些青年問題背後其實是社會根源性問題,我們時常把它完全解讀為青年的觀念問題,似乎改變他們的觀念問題就能得以解決,實際上很多社會問題的解決,首先需要社會土壤發生變化。所以我們需要客觀地思考,比如青年整頓一切可能不是一個真命題,不能因為青年跳出來整頓就覺得問題被放大了,實際上有些問題恰恰需要整頓,而且這種整頓從長遠來看也符合社會的主流價值。
另外對於青年朋友,我也有一些建議。
第一,拒絕標籤化的自我設限。我們不要把自己框限在標籤中,覺得青年就一定該怎樣,而需要在實踐的過程中認識自己。
第二,呵護內生的興趣。青年也要避免未老先衰、人云亦云,避免曲循流俗。
最近流行的“嗲子文學”喜歡描寫“每個男人最害怕看見的就是父親深邃的眼神,最希望得到的就是父親的一句表揚”等等。其實我們不難發現,新一代的父子關係並沒有如此深沉而含蓄。很多年輕一代的父子關係跟朋友一樣,有的好像跟兄弟也差不多,可以打成一片。我們沒必要把自己框限在非常固定而模式化的框架中。
第三,我們應該保持開闊的胸襟,主動嘗試破圈。就像我前面所講,青年人主動了解上一代人所經歷的時代與背後的歷史邏輯,繼續鼓勵代際和解,用自己的年輕態感召更多的年輕態,擁抱你身邊的同時代人,同舟共濟,共同見證“輕舟已過萬重山”背後的“事非經過不知難”。

圖片來源:ICphoto
所以青年看似在經歷“附近的消失”,其實大家又有很強的社會交往需求。
組織力、凝聚力、認同感,這些看似宏大的詞,其實都很小。比如,大學裏班級的存在感變得很弱,由於學分制和選課,學生之間經常沒有共同的學習時空,宿舍也是分隔開的。其他基於趣緣、地緣的關係以及社團活動等,都對班級產生了注意力的爭奪。但班級的存在感時至今也未曾消失,校友返校就常以班級的形式回來。班級如何增強你的存在感?其實和農村修路差不多。
我之前在農村調研時觀察到一個現象。農村修路不像貧困縣一樣全由國家出資,農民自己集資佔相當一部分,但是國家究竟投在這個村還是那個村,很大程度上還取決於村民組織凝聚力的強弱。同樣一個村子,如果村民自主集資10萬,雖然對於道路修建總資金只是九牛一毛,但在爭取項目支持時就容易得多。因為這體現出的是村子的凝聚力和戰鬥力,在申請項目時,就容易得到優先考慮。
班級建設亦是如此。現在大學班級存在感降低,看上去好像一盤散沙,個體化程度很高。20多年前我們是收班費的,現在學院也有錢了,班費便也不收了,但學院對於班級活動的支持是有要求的。比如一些娛樂性活動、班級組織去春遊,學院支持和報銷就顯得不合適。對於班級這種小共同體,恰恰需要一定的經濟基礎才能支撐他的自主性、創造性。
總之,我認為,對於身處當今時代的人們而言,主動張開臂膀,擁抱你的同齡人,也理解並不同齡卻同舟共濟的人,努力促成代際和解,共同迎接挑戰,與時代同行。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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