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伐克總統菲佐遇刺突顯國內激烈分歧，內政部長：我們正處於“內戰邊緣”

【文/觀察者網 熊超然】當地時間5月15日，據斯洛伐克多家媒體報道，斯洛伐克總理羅伯特·菲佐（Robert Fico）在中部城鎮漢德洛瓦遭槍擊，隨後被送往醫院。報道稱，菲佐腹部、胳膊和腿部明顯受傷，曾一度傳出“有生命危險”。當天晚些時候，斯洛伐克副總理塔拉巴透露，目前菲佐已脱離生命危險。

“四度出任總理”、“親俄”、“反西方”、“對歐立場反覆”、“反對援助烏克蘭”、“歐爾班的老友”……自步入政壇以來，菲佐的身上貼滿了這類形形色色的標籤，而當地緣政治格局、移民危機、右翼勢力崛起以及俄烏衝突等問題已然不斷加劇之際，菲佐遇刺似乎讓斯洛伐克這個國家乃至整個歐洲大陸變得更加混亂。

那麼，菲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政治人物？他的政治立場和人格特性是怎樣的？四度上台的他，在斯洛伐克國內政治中扮演何種形象？以及，這次遇刺事件是偶發事件還是其他各種因素催生的必然結果？

資料圖：斯洛伐克總理羅伯特·菲佐 圖自IC Photo

菲佐其人

菲佐1964年9月15日出生於當時捷克斯洛伐克一個工人階級家庭，後來成為了一名律師。1987年，他加入捷克斯洛伐克共產黨，後來又加入了斯洛伐克共產黨演變而來的民主左派黨（SDL）。

上世紀90年代，在斯洛伐克於1993年1月1日成為獨立主權國家後，菲佐曾在歐洲人權法院和歐洲人權委員會擔任代表斯洛伐克共和國的政府代理人。1999年，他創立了斯洛伐克方向黨（Smer，後更名為現在的社會民主—方向黨），成為該黨主席，此後一直是該黨的關鍵人物。

菲佐及其領導的方向黨，最常被描述為“左翼民粹主義者”，不過，他也經常被比作所謂“右翼政治家”，如同鄰國匈牙利的領導人歐爾班。

2023年9月30日，斯洛伐克舉行獨立後的第九次國民議會選舉，社會民主—方向黨以22.94%的得票率獲勝，獲得議會150席中的42席，成為議會第一大黨。隨後，社會民主—方向黨與偏左的聲音—社會民主黨、極右的斯洛伐克國民黨組成執政聯盟，執政聯盟共有79席。2023年10月25日，新一屆政府正式成立，黨主席菲佐出任總理。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也是菲佐第四次擔任斯洛伐克總理，他曾於2006年、2012年、2016年三度擔任這一重要職位。

菲佐有什麼政治主張？

英國《衞報》介紹稱，在國際社會當中，菲佐既欽佩俄羅斯總統普京，稱如果普京來到斯洛伐克，不會允許他因所謂“國際通緝令”被捕；也欽佩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稱“他捍衞了自己國家和人民的利益”。

與此同時，菲佐在政壇也猶如一位“戰術家”，在30年的從政生涯中，針對國內選民，他成功地在主流的親歐盟立場和強烈的民族主義、反西方言論之間自如遊走。事實證明，他非常願意根據民意或政治現實改變策略。

當地時間1月16日，匈牙利布達佩斯，匈牙利總理歐爾班與斯洛伐克總理菲佐出席聯合新聞發佈會。 圖自IC Photo

按照菲佐説法，“他心中只有斯洛伐克的利益”，因此在許多問題上直言不諱，猛烈抨擊歐盟和國際非政府組織，反擊其競爭對手。在移民、建立穆斯林社區、同性婚姻，以及疫情期間的口罩、封控和疫苗接種等問題上，他也持反對態度。

美聯社則指出，菲佐領導的政黨在去年的議會選舉中，以“親俄”和“反美”的綱領獲勝，他誓言要停止向烏克蘭提供軍事援助，將在職權範圍內“盡一切努力”促成俄烏和平談判，同時指責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挑起了這場俄烏衝突。

不過，《衞報》形容菲佐“戰術遊走自如”其實不無道理。值得注意的是，在菲佐第四度出任總理後，斯洛伐克議會今年1月通過了一項授權國防部批准武器出口的修正案，為國有和私營軍火商繼續向烏克蘭出口武器鋪平了道路。報道認為，這與菲佐去年選舉前的立場大相徑庭，猶如“對烏政策180度大掉頭”。批評人士認為，菲佐政府背後的軍火商們從俄烏衝突中獲益頗豐，菲佐選前的姿態可能只是為了吸引選票。

這個任期，菲佐想做些什麼？

然而，儘管如此，仍有批評人士擔心，菲佐正在放棄斯洛伐克的親西方路線，特別是擔心他會跟隨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的政策方向。正因如此，自他再度上台執政以來，有數千人多次走上斯洛伐克街頭，集會抗議其親俄的外交政策和其他國內政策，包括修改刑法、取消特別反貪檢察官和控制公共媒體的計劃。

斯洛伐克總理菲佐遭槍擊前畫面曝光，出席會議並與民眾交談。圖自IC Photo

除此之外，菲佐誓言要奉行“主權”外交政策，承諾對移民和非政府組織採取強硬立場，併發起反對LGBTQ+羣體權利的運動，加上他及其政黨多年來有一些腐敗指控和醜聞纏身，儘管他一再否認，但其批評者還是表達了擔憂。

菲佐在有關新聞媒體的問題上，多次讓他陷入爭議。2018年，他就曾受到斯洛伐克調查記者庫什克及其未婚妻被謀殺事件持續發酵的波及。此事件不但導致政壇震盪，文化部長、內務部長在兩週內相繼辭職，他此後也不得不宣佈辭任總理，以平息局勢。

庫什克生前一直在調查和報道斯洛伐克政商勾結逃税和欺詐的行為，並將矛頭直指執政黨和總理菲佐。庫什克生前的最後一篇報道文章指出，與意大利黑手黨“光榮會”有關的一批意大利商人已在斯洛伐克東部定居多年，並大批盜用歐盟資金經營該地區。庫什克稱，總理首席國家顧問、前超模特羅斯科娃和國家安全委員會秘書傑森等都與這批商人有關。

今年4月，菲佐政府批准了一項廢除公共廣播公司的提案，並以一個新的機構取而代之。這項計劃遭到了國內反對黨的猛烈批評，反對派認為，這將使政府完全控制公共廣播和電視。

值得注意的是，在如今菲佐遭遇的這起遇刺事件中，被捕的槍手已被確認是名叫尤拉伊·辛圖拉（Juraj Cintula）的71歲男性，斯洛伐克內政部長透露，“初步信息清楚地表明，這是出於政治動機”。

歐洲新聞台（euronews）援引斯洛伐克當地電視台報道稱，在辛圖拉被捕後不久，有一段視頻在斯洛伐克媒體間廣泛傳播。視頻中，疑似該名嫌犯表示，其本人不同意斯洛伐克政府的政策以及對於國家媒體的立場。“大眾媒體已被清算。RTVS（斯洛伐克廣播公司）為什麼會受到攻擊？”

嫌犯尤拉伊·辛圖拉 圖自斯洛伐克媒體

“菲佐遇刺，證明國內分歧嚴重”

“菲佐總理是一個分裂國家的分裂政治家。”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分析認為，自他重新上台執政以來，斯洛伐克人對該國在世界上的方向和地位一直存在嚴重分歧。“政客新聞網”歐洲版（politico.eu）也認為，菲佐遇刺案的根源在於斯洛伐克國內存在的激烈分歧。

報道稱，在遇刺案發生後的新聞發佈會上，斯洛伐克內政部長埃斯托克呼籲人們結束在社交媒體的暴力語言和攻擊謾罵，這些已成為菲佐時代之下斯洛伐克政治的定義。“我想呼籲公眾、記者和所有政客停止傳播仇恨。”他擔憂地警告説：“我們正處於內戰的邊緣。”

CNN也提到，在今年4月競爭激烈的總統大選中，菲佐鞏固了對權力的控制，因為他的親密盟友彼得·佩萊格里尼（Peter Pellegrini）當選，並預計將於6月就任。值得一提的是，2018年時，佩萊格里尼曾是菲佐的副手，在菲佐因記者遇害案而被迫辭去總理職位後，佩萊格里尼於當年3月22日成為總理。

當地時間4月6日，斯洛伐克布拉迪斯拉發，斯洛伐克總統選舉第二輪投票開始，現國民議會議長彼得·佩萊格里尼投票後離開。圖自澎湃影像

針對槍擊事件，佩萊格里尼在社交平台上表示，“我對不同政治觀點的仇恨可能導致的結果感到震驚。我們不必同意所有事情，但有很多方式可以民主和合法地表達我們的分歧。”

斯洛伐克現任總統、也是該國首位女性國家元首的蘇珊娜·查普託娃（Zuzana Caputova）表示，“對針對菲佐的殘忍襲擊感到非常震驚”，並表示“最強烈的譴責”。查普託娃是斯洛伐克國內親西方政治勢力的代表，一直在俄烏衝突中持支持烏克蘭的立場。不過，在去年6月收到死亡威脅後，她宣佈不會競選連任，任期將於今年年6月15日屆滿。

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將該次襲擊事件稱為“卑鄙的攻擊”，並表示強烈譴責。而與菲佐關係非同一般的匈牙利總理歐爾班也發文表示，“我對我的朋友，斯洛伐克總理菲佐遭受的令人髮指的襲擊深感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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