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聯濤：美國最大優勢就是把科技金融化，歐洲和日本都沒做到

各位領導，各位嘉賓：

很榮幸今天能夠參加中國人民大學首屆深圳金融論壇。

本次論壇的話題是高質量發展與中國特色金融發展之路。圍繞這個話題我要問幾個關鍵的問題——什麼是高質量發展？它的意義是什麼？中國特色的金融發展之路是什麼？關於這幾個問題我和大家分享一些我個人的看法。

曾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約瑟夫·斯蒂格利茨教授在討論中國經濟時，曾提到“中國需要的不僅是GDP，而是高質量增長”。2009年之後中國開始從只追求GDP發展轉向“以人為本”的發展之路，即“happiness”與“well being”，這是一條大家和平發展的道路。我們在這一方向下看中國的發展，可以看到中國走的路是以出口為導向，以高質量的基礎設施為依託的工業對外開放之路。

中國金融發展的普遍道路是先建立銀行，隨後建立股市，同時穩定人民幣匯率，逐步開放資本市場。這條路有其自身的特色，因為中國擁有一個龐大且複雜的經濟、金融體系，不可以簡單效仿其他國家的道路。

金融和發展的關係是什麼？我認為金融是個衍生品，金融業實際上是為實體經濟服務，也可以説是為人民服務。如果利率太低，就會造成泡沫；如果沒有把銀行管好，會使整個金融體系脆弱。

從全球的角度來看，最早開發銀行業的是英國、歐洲，之後日本、中國，甚至印度都是以銀行為主的金融體制。但是與其他國家金融發展的道路相比，美國別具特色。美國的特色就是格林斯潘在亞洲金融危機時所説的——美國銀行體制是脆弱的，有極大的風險。

但是美國有一個非常龐大的、活躍的資本市場，這也是美國企業的融資方式。美國企業與歐洲、英國、中國、印度、日本企業的區別在於，其他國家的企業多數靠債務，即銀行貸款和債券市場進行融資，這樣股本是偏低的。美國企業基本靠它自己的盈利與股票市場來支撐企業。所以如果企業狀況良好，銀行的貸款就不會出現很大的問題。

在這二、三十年中，全球因為利率降低，出現了房地產泡沫、金融市場泡沫的狀況。如果美國現在加息加到5%以上，全球就會面對資產負債通縮的核心問題。

2023年，美國股市出現了大幅上漲，其中最主要的漲幅來自於七家公司，即蘋果、微軟、亞馬遜、英偉達、谷歌、特斯拉和META。這些高科技公司、平台公司、軟件AI公司2023年總市值加和超過了13萬億，這相當於2023年美國1/2的GDP，高科技公司的市值膨脹對沖了美國高利息對房地產的壓力。

2023 年，英偉達營收達到 552.68 億美元，公司市值暴漲。圖自IC photo

但是銀行為主的金融體制，比如歐洲、日本、中國，都受到了美元高息的壓力，進而導致房地產通縮。如果股市漲不起來，那麼整個資產負債表就都受到通縮的壓力。所以金融體制與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是高度相關的。

中國的實體經濟以製造業為主，硬件和基礎設施非常強，但是軟件還有待發展。美國已轉向高科技、軟件與AI，它最大的優勢就是把科技金融化，中國跟歐洲、日本都沒有做到這一點。科技金融化有利於高質量的知識經濟的發展。

美元強勢使人民幣、歐元受到壓力開始貶值，日元貶值更加嚴重，其他新興國家也是如此。美國是領先的儲蓄貨幣，它的擴張依靠的是美聯儲的量化寬鬆政策。如果美國政府的赤字、借貸越來越大的話，那麼它的實體產品就會開始貶值。

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貿易國，很多產品出口用的是人民幣結算，這是人民幣的供應。但是從回報率的角度看，如果人民幣資產的回報率低於美元，國際市場對人民幣的需求會低於美元。

美元資產的回報率高於歐元、日元、人民幣，差異不在於債券市場而在於股市。美國的股市成功根本上是民營企業的成功。因為美國企業的研發投入大、在科技方面金融化程度高，其回報率遠遠高過中國、歐盟與日本的股市。日本股市並非沒有增長，但是由於日元貶值，日本經濟的增長率用美元來算不高。

所以高質量發展不能完全靠政府帶領，而是需要民營企業配合國有企業把基礎設施建好。加強金融等上層結構，讓金融體系為市場服務、為老百姓服務。把金融大局穩定下來，有利於推進整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在政府支持下，民營企業要積極投入高科技研發，在股市中實現高科技金融化，構建一個高繁榮、高回報的人民幣資本市場，這樣產業與金融的良性互動便自然能推動構建一條高質量發展的道路。

最後祝賀深圳金融學院和深圳金融高等研究院揭牌儀式圓滿成功。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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