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西方病夫”如何一步步登上世界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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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袁野】
巴黎奧運會已經進入第五個比賽日,但估計仍然有人未從開幕式的“驚嚇”中緩過神來。當然,也有一些“鬆弛多元派”不吝於對這場表演的讚美:
“巴黎舉辦了最華麗的、慶祝多樣性的、LGBTQ+最顯眼的開幕式,這並不令人意外。”紐約時報就這樣評價道。該報還採訪了“男女同性戀-雙性戀-跨性戀聯合團體”(Inter-LGBT)的主席詹姆斯·勒佩利爾,後者督促法國在包容性方面“再接再厲”。
“在法國,我們有權隨心所欲地彼此相愛,隨心所欲地愛對方。在法國,我們有權相信或不相信。在法國,我們有很多權利。”這場大膽表演的藝術總監托馬斯·喬利説。他也是一名同性戀者。

飾演耶穌的芭芭拉·布徹,自稱為猶太人,女同,胖女士。同時也是該場節目的創意策劃人。網絡圖片
LGBTQ+運動員們也很開心。英國“跳水王子”湯姆·戴利上傳了一張自己模仿《泰坦尼克號》中男女主精彩場景的照片,只是角色互換了一下:他站在船頭,雙臂張開,英國賽艇女運動員海倫·格洛弗從後面抱住他。
巴黎奧運會開幕式“羣魔亂舞”,我不意外;宣揚LGBTQ+,我也不意外。畢竟這裏是巴黎,是“花都”,至少從第二帝國時代起,這裏就以墮落和荒淫而聞名。只是沒有想到,本該展示一個國家悠久歷史、厚重文化、獨特風采的奧運會開幕式,變成了一場藍色酒神、變裝皇后這些邊緣羣體、小眾話題的狂歡。
從藝術觀賞性的角度來説,巴黎奧運會開幕式有可圈可點之處,但所展現的價值取向,實在讓人不敢苟同。它雖然打着多元和包容的旗號,但少數羣體的價值取向不應該被刻意放大,凌駕於大多數人之上,導致整體展現出一種頹廢的病態。
也難怪身處巴黎的宋魯鄭老師會評價稱:巴黎奧運會開幕式,是西方文明的最後一抹輝煌。
畢竟,我們對巴黎的印象還停留在雨果文學的熱情奔放中,停留在巴黎聖母院的輝煌建築中,停留在盧浮宮裏蒙娜麗莎的神秘微笑中,還停留在法國大革命的熱血輝煌中,但無論對於今天的巴黎還是西方來説,這些在他們眼裏,可能不只是過去的輝煌,還是今天看不上的循規蹈矩。
於是,我們看到了LGBTQ+、身份政治、政治正確、酗酒吸毒,這些離經叛道的概念如何在現當代西方政治中喧賓奪主、綁架主流敍事,成為一種消解和對立。就連應該展現健康、拼搏、陽光向上的奧運會開幕式,也充滿了“陰間畫面”。
但這種病態是巴黎奧運會開幕式上才有的嗎?
很多人應該還記得去年被美國網紅博主們打卡到揚名全世界的美國費城“殭屍街”——肯辛頓大街。這條大街聚集了眾多的吸毒者、流浪漢和酗酒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這些人在垃圾橫飛的大街上僵硬地行走着,就如同美劇中的殭屍一樣。有人甚至直接在大街上用針頭往身體裏注射違禁藥物,全然不做任何避諱。
根據世衞組織的統計,美國約有10%的人口涉及吸毒問題,大約有3500萬人受其影響,相當於十個人裏面就有一個人跟毒品有關。僅2023年一年間,美國緝毒署查獲了超過7700萬粒芬太尼藥片,併成功繳獲了約5400斤高濃度芬太尼,相當於超過3.86億個致命劑量。
以至於一箇中國網友感慨地説:歷史真的是個輪迴,百年之前被西方列強嘲笑“東亞病夫”,現在“病夫”這頂帽子可以戴在西方人頭上了。
另一個在西方社會引發關注的是近年來興起的LGBTQ+人羣。
2023年的數據顯示,美國的LGBT人數達到12%,歐洲的德國最高為7%。值得注意的是,被認定為LGBT的比例最高的一代是年齡最小的Z世代(1997年至2002年出生),在美國佔到了15.9%。
而且在政黨政治的加持下,這個羣體的影響力更是一年比一年高。

巴黎奧運會開幕式上的“酒神”網絡圖片
正如觀察者網專欄作者周德宇在《讓美國禮崩樂壞的“覺醒病毒”,是怎麼滋長出來的?》一文中所説的那樣:
“對民主黨來説,支持LGBT和身份政治是個性價比很高的事情,操縱文化議題可比振興經濟解決社會問題容易多了。主流選民要這要那,你不知道怎麼滿足,滿足了他們也不一定選你。而LGBT的訴求明確,又很好滿足,而且忠誠度高,能帶來實質的選票,當然更值得關注。同理,那些看起來離譜的‘政治正確’配額和審核也是一個道理,因為他們可以很容易地吸引特定羣體的支持。”
身份政治是如何在西方政治中佔據主流地位,將經濟、社會問題,以及曾經風起雲湧的階級議題排擠出去的?這是一個涉及多重因素和複雜歷史進程的問題,既受到20世紀60年代西方新馬克思主義批判理論轉向的影響,也與80年代至90年代左翼運動的衰退緊密相關,同時還受到後現代思潮的興起以及諸如“交叉性”等概念的影響。隨着對階級視角的淡化,身份政治將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話語和文化權利上,而非傳統的社會經濟議題,最終發展成對“政治正確”的極端追求。
幾十年來,西方人每日討論的都是性別平權、族裔平等、性少數權益等等議題,彷彿天下已經大治,再沒有人飢腸轆轆、無家可歸了。如果不是此起彼伏的抗議者們被逼急了,社會問題不知道還要從西方國家的政治遊戲中消失多久。
之所以迴避這些問題,是因為西方霸權正以看得見的速度在衰落。
當一百年前的1924年,同樣是在法國巴黎舉辦的奧運會。彼時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硝煙尚未散盡,下一次世界大戰的危機已然在醖釀。在那個時代,西方=世界,不僅奧運會是西方的遊戲,百年來殖民積累塑造的世界體系滋養着西方霸權,除西方以外的地球上大多數國家和人口成為了供養霸權體系的基石、工具和“血包”,使得西方世界的精英可以傲然站在世界秩序的頂端,宣稱自己的技術進步和思想高度代表着人類文明,而殖民體系裏被統治和壓迫的“野蠻人”與“半野蠻人”不過是缺乏文明自覺性、渾渾噩噩的“病夫”而已。
百年風雨如白駒過隙,現如今曾經的全球南方國家已經崛起,成為了低迷的世界經濟最強勁的動力,成為了新興科技最蓬勃發展的舞台和最具活力和生命力的市場,靠少數幾個大國閉門決定世界規則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這些曾經被吸血又輕視的國家如今要拿回屬於自己的資源、市場、經濟自主權和規則制定權。而正在不斷失去的西方回過頭才發現,沒有什麼東西是天生就擁有,也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靠坐享其成永遠攥在手中的。
硬實力反映在軟實力上,就是我們前面所提到的那些社會問題開始顯現,就是西方當下正陷入的集體精神危機,更具象的表現,就是巴黎奧運會開幕式上一幕幕光怪陸離的表演。
今天的西方世界,看似開放,實則保守主義在迴歸;看似包容,實則對異己的容忍度越來愈低;看似自由,實則被越來越多的政治正確束縛;看似平等,實則已經被貧富差距割裂的支離破碎。
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今天的西方藝術家再也創作不出古希臘時期展現人體力量、美感的大衞雕塑,建築師們也沒有了當初的大氣磅礴,文學家們也失去了曾經的浪漫熱情,政治家們再也設計不出能制衡權力的體制規則,更不用提那些曾經閃耀歷史天空、照亮人類前行方向的深邃思想了。
今天的西方,已經陷入深深的精神危機中,成為了“西方病夫”。
“病夫”不僅是身體的孱弱,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墮落,思想的麻木,而這種墮落和麻木的根源是在硬實力逐漸流失後對於思想和精神“自我否定”的畏懼。近代以來每一次引領人類發展的西方思潮的誕生,無不伴隨着電光雷霆般地對“本該如此”的否定和批判,對於追求人類精神自由與完善的九死未悔的堅毅。正是在這樣的新陳代謝,吐故納新中,哲學與文藝,思想和潮流伴隨着堅船利炮、科學技術一路狂飆突進。
但當仰望天空的清澈眼睛變成了“我已經是無需進化的完美形態”的渾濁與愚昧時,當吸毒酗酒、LGBTQ+對整個社會的認知構成“全頻帶阻塞干擾”時,又有多少人有能力獨立進行思考呢?當“自由”的喧囂令人眼花繚亂之時,還有多少人會記得“平等”呢?文明尺度上的悲劇也許只是早晚的問題。
一個半世紀過去了,當一個巨大的銀色穹頂升起時,“酒神兄”躺在一個由水果和鮮花組成的皇冠上,唱起了:
“當你重新赤身裸體的時候,就不再有貧富之分了。”
在法國,乃至整個西方都在極右翼咄咄逼人的鋒芒下顫抖,都在為“自由民主的前途”捏一把汗時,還有比這更加諷刺的事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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