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對話》專訪：一個真實的鐘睒睒是怎樣的？

要論中國最低調的企業家，農夫山泉創始人鍾睒睒絕對算其中一員。雖然貴為中國首富，著名上市公司創始人，但其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與演講分享。

正是因為這種低調的風格，讓外界經常對其充滿爭議，但熟悉鍾睒睒的合作伙伴卻多給予他很高評價。由此可見，外界“臆測”中的鐘睒睒，可能並非真正的鐘睒睒，而是外界對其缺乏瞭解所致，這就需要鍾睒睒更加開放地對外溝通，以向公眾展示出一個更真實的自己。

令筆者欣慰的是，就在今晚22點，農夫山泉鍾睒睒接受了央視《對話》欄目的專訪，在這次採訪中，鍾睒睒談到了其關於首富、網絡爭議、創業挫折、經營哲學以及未來接班人等大量公眾頗為關注的話題，讓外界對其的思維模式與行為方式都有了一個較為系統的瞭解。

《礪石商業評論》在長期商業研究中發現，幾乎所有傑出的企業領導者都有着鮮明的特質，鍾睒睒亦不例外。在觀看了鍾睒睒於《對話》欄目中的分享後，筆者注意到，鍾睒睒身上有4個鮮明的特質。

第一個讓筆者印象深刻的，是鍾睒睒的胸懷與務實。

雖然鍾睒睒早已經成為一位成功的優秀企業家，但其在採訪中卻一直以“農民”自居。在記者提到“美國首富在造火箭，中國首富卻在賣水”的尖鋭問題時，鍾睒睒並沒過多地為自己的事業進行美化，而是大方地表示這個評價很中肯，還高度肯定了美國著名企業家馬斯克的創新行動。他坦誠地表示，馬斯克在24歲時就已經是斯坦福大學的博士，而自己在25歲時只上過4年小學，做過17年農民，這種農民經歷，決定了自己只會選擇去做自己知識範圍中的事情，而非驚天動地的事情。

從上述表示中，我們能看到鍾睒睒的胸懷與謙遜。基於自己的核心能力去做業務選擇，本來就是企業在制定戰略時最為正確的選擇。正是因為鍾睒睒對自己能力邊界的正確瞭解，使得農夫山泉一直長期專注在與農業相關的飲料領域，並持續進化，將一個平凡的業務做出了非凡的成就。而反觀近些年大量知名企業的快速隕落，多是創始人因為曾經一時的成功而迷失自己，做了大量超越自己能力邊界的事情，最終走向敗亡。

第二個讓筆者印象深刻的，是鍾睒睒基於本質洞察的果敢。

覆盤任何一個行業中不同企業的發展經歷，會發現其成敗結果都是由歷史上的多次關鍵決策疊加而形成，尤其是在一些產業的關鍵時點能否做出一些果斷的決策。農夫山泉今天的成績，便離不開鍾睒睒的幾次果斷行動。

首先是進軍純淨水領域的業務行動。1996年，鍾睒睒本來是要去收購一家酒廠，但中午在新安江旁邊的大壩旁邊吃飯時，他看到如此好的水怎麼能白白流掉，很快便做出了進軍純淨水業務的決定，並付諸行動。

但隨着在水領域知識的增多，鍾睒睒瞭解到水當中的TDS（總溶解固體量）含量與心血管的發病率成反比，如果年紀大的人長期喝沒有礦物質的水並不利於身體，其便果斷選擇停止生產純淨水，專注天然水。正是專注天然水這個戰略選擇，讓農夫山泉在用户心智中逐漸形成差異化的品牌認知，進而從飲用水行業脱穎而出。

而就在今年，由於大規模爆發的網絡爭議，讓鍾睒睒反思其當初只專注於天然水的決定“是否剝奪了消費者的選擇權”，驅使他產生了重新推出純淨水的決定。這個決定在農夫山泉內部也有很多人難以理解，但鍾睒睒還是果斷將其付諸行動，並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從最初放棄白酒市場，進軍純淨水業務；到後來放棄純淨水業務，專注天然水業務；再到現在重新推出純淨水業務，鍾睒睒充分展現了其果敢的一面。但鍾睒睒的果敢並非盲目的行動，而都是基於對事物本質的洞察而做出的超前行動。在談到未來接班人的問題時，鍾睒睒也明確提到接班人最不能有的缺點就是猶豫，“議而不決，不果斷，是最底線的素質。哪怕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你也要決斷，你也要快”。

第三個讓筆者印象深刻的，是鍾睒睒的長期主義思維。

在行業定義中，農夫山泉所在的飲料行業屬於快消行業，因此產品迭代速度很快。正是因為這種快，導致很多飲料產品缺乏技術積累，壽命都很短。而鍾睒睒在決定公司成敗最關鍵的“產品”上，一直堅持“慢即是快”的長期主義思維。

公眾較為熟知的農夫山泉在天然水領域的絕對領導者地位，正是憑藉其歷經20多年的時間，在全國範圍遍尋優質水源，然後通過一家家生產基地的積累而最終形成的。在這個過程中，農夫山泉堅持“水源地建廠、水源地灌裝”戰略不動搖，不惜付出高昂成本、承擔超長運距，在山區各種複雜地貌下建設引水管道和工廠，至今共鋪設了43條、長達約300公里的水管，建設有30多座現代化工廠。

除了天然水領域，農夫山泉在更為艱難的果汁飲料與茶飲料領域更是保持着罕見的長期耐心。例如，農夫山泉已經在橙汁領域深耕了8年，至今還沒有盈利。在這個過程中，其一直專注解決制約業務發展的兩大難題，一個是贛南臍橙在榨汁殺菌過程中的變味問題，另外一個是黃龍病的問題。經過7年的全球學習與研究，農夫山泉終於解決了榨汁殺菌的問題，目前還在努力解決黃龍病的問題。

為了緩解黃龍病的問題，鍾睒睒目前採取了通過大幅提高贛橙收購價的方式，激勵農民按照農夫山泉的標準進行種植，只要看到樹葉出現黃龍病的症狀就馬上砍樹，將傳播率抑制在一個較低的水平。這種策略，使得農夫山泉簽約合作農户的果園面積從150萬畝發展到200萬畝。

在茶飲料領域，農夫山泉也經歷了長期的虧損。但鍾睒睒看到了該行業“用工業化的手段組織農民集約化”的重大潛力與社會價值，其也一直堅持長期投入。與贛南臍橙領域類似，農夫山泉也通過保障農民收入的方式，從簡單的茶採購迭代到能夠對茶園有效管理的階段，對農户的農藥、肥料與灌溉都進行了標準化建設。

在經過長期的能力積累後，農夫山泉的無糖茶飲料在近幾年進入爆發式增長的階段。而包裝飲用水，僅2023年旺季三個月的利潤，就超過了企業最初15年的利潤總和。反觀競爭對手，之前大量的相關品牌都已經消失。隨着長期耐心下能力積累，相信農夫山泉在橙汁飲料領域的蝶變，必將照進現實。

第四個，也是最讓筆者印象深刻的，即鍾睒睒對“善欲人見，不是真善”觀念的堅持。

雖然鍾睒睒謙虛地表示自己做的業務不像馬斯克那樣驚天動地，但實際上其有着巨大的社會價值。無論農夫山泉所有的天然水水源地，還是果汁、茶飲料等其他核心業務，原料供應多在經濟發展較為落後的偏遠地區。農夫山泉的出現，則為這些地方的經濟發展與老百姓收入做出了巨大貢獻。在《對話》欄目現場，農夫山泉的一些合作伙伴也表達了自己的心聲。

例如，農夫山泉在吉林省靖宇縣水源地的縣長表示，農夫山泉是該縣的第一納税大户，90%以上的用工都是當地人，為當地的財政税收與居民的收入做出了巨大貢獻。

一位贛南臍橙的種植户表示，“我種了七八十畝的臍橙，搞農業的風險太大，靠天吃飯，假如沒有農夫山泉去榨汁，我們種的果園就比較麻煩。農夫山泉是有良心，對農民有感情的企業，希望能與農夫山泉長期合作”。

一位來自新疆伊犁的“黃元帥”蘋果的種植户表示，受益於與農夫山泉的合作，現在生活實現了小康，2023年賺了20萬，預計明年有望突破35萬元。

但奇怪的是，在過去28年的發展中，卻很少見到農夫山泉宣傳這些。很多人看到的只是水源地的優美，並沒有人知道農夫山泉在推動縣域經濟發展中的作用，以及在農業上已經如此深入。

事實上，除了業務直接帶來的社會價值，農夫山泉也一直在公益領域長期投入。2008年汶川地震發生時，農夫山泉是第一個被徵召的水企，全力支援災區。後續農夫山泉捐款捐物數千萬元，並決定在四川投資建廠，支持當地重建。據悉，截至2023年12月31日，農夫山泉母公司養生堂集團的社會捐贈總額已超過9億元人民幣。

在教育領域，農夫山泉還向廈門大學捐贈了3.4億元，為西湖大學和浙江大學各捐贈了1億元，用於支持高校的發展和教育事業。此外，他們還在鄉村飲水安全、殘疾人藝術及貧困兒童資助等多個領域，積極貢獻自己的力量。

但區別於很多企業在這些公益事業上很高調，農夫山泉卻一直極為低調。在中國古代著名的經典著作《道德經》中有一句名言，“為而不恃，功成而不處，不欲見賢”，在《朱子家訓》中也有一句名言，“善欲人見，不是真善”。鍾睒睒便是踐行了上述理念，他一直堅持公益不是一種形式或手段，而是發自內心的責任和擔當，他從不主動對外展示自己的貢獻，也不居功自傲。

也正是因為鍾睒睒的這種低調，導致其做了大量利他的事情卻飽受爭議。不過鍾睒睒對此並不特別在意，他表示，“網絡上的污名化洗不乾淨，就隨它去吧。真理最終不會缺席”。這種自信與從容來自鍾睒睒不作惡的底氣。

在《對話》欄目現場，鍾睒睒講道，“我是對自己的結局非常有信心的，第一個白手起家，乾乾淨淨，每一塊錢都是乾淨的；第二個我照章納税；第三個上下游供應商你可以去調查，鍾睒睒對上下游供應商的留利；第四個對員工的福利，員工的待遇，當然我做的還有努力更好的空間，但是我目前的水平來説，我認為對自己是滿意的”。

就像農夫山泉一位20多年的經銷商説的，“對個人公平的評價，你首先要去了解他，他在做什麼事情，作為一個企業家來講，產品就是他的人品，如果你沒有好的產品，從我們企業的角度來説何談人品”。農夫山泉的優質產品，農夫山泉開展業務的方式，才是鍾睒睒人品的最好佐證。

自媒體時代雖然經常會帶來輿論混亂，但在混亂之後往往會逐漸沉澱出一些理性的聲音，這便是言論自由與民主透明的益處。

近日，董宇輝從東方甄選公司離職，以低價收購與輝同行公司的消息在網絡上廣泛傳播。筆者欣慰地看到，輿論在從各種江湖八卦的角度來探討此次“分手”事件不久，便逐漸回到了一個頗為嚴肅的角度，即東方甄選上市公司治理結構的合理性與中小股東權益保障的問題。

在改革開放之後的數十年間，受益於中國巨大的市場紅利、勞動力紅利、政策紅利與技術紅利，中國在各行各業都湧現出了一大批高速發展的企業。但隨着上述紅利的逐漸到頂，當下中國大量企業都開始遇到發展瓶頸。

在紅利褪去時代，中國企業未來將何去何從，成為整個經濟界頗為關注的問題。筆者認為，在這種情況下，那些真正具有“企業家精神”與“理想主義情懷”的企業家才是中國經濟再次躍遷最重要的力量源泉。而謙遜、務實、果敢、堅持長期主義且堅持“善欲人見，不是真善”，能夠做到“為而不恃，功成不處”的鐘睒睒便是這樣一位企業家。

雖然鍾睒睒對外界的輿論爭議能夠保持較為平和的心態，但作為製造輿論的媒體、社會公眾還是應該保持正確的倫理與道德，基於事實，而非基於情緒或者不良目的去對企業家進行妄加臆測。愛護這些優秀的企業家，就是愛護中國當下經濟最重要的種子，企業家帶領企業不斷迭代進步，最終也會以税收、就業與公益等各種形式惠及普羅大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