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部隊原隊員,79年後的謝罪
guancha
79年前,1945年的3月,年僅14歲的清水英男,作為少年兵被徵入伍,並被派到位於哈爾濱的侵華日軍第731部隊總部,那裏曾是二戰期間日本策劃、組織和實施細菌戰的大本營。8月13日,94歲的原侵華日軍老兵清水英男,來到他曾服役的七三一部隊舊址,在“謝罪與不戰和平之碑”前,懺悔謝罪。8月13日《新聞1+1》關注:731部隊原隊員,79年後的謝罪!

8月13日上午,清水英男在哈爾濱進行了指認謝罪,我們今天關注的是94歲的清水英男先生,為什麼要在時隔79年之後重回哈爾濱?今天在哈爾濱他進行了什麼樣的懺悔?另外公開這段歷史會對今天有着什麼樣的意義?我們連線侵華日軍第731部隊罪證陳列館館長金成民,今天他是陪同參與了清水英男的行程。
安排清水英男回哈爾濱的時間時遇到什麼問題和困難?
董倩:清水英男現在回到哈爾濱進行道歉,這個時間是怎麼安排下來的?在安排他過來時間的時候會不會遇到什麼問題和困難?
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證陳列館館長金成民:這次能夠在這樣的時間節點,日本投降日8月15日前後,也是有所意向的。也就是説79年前,這次回訪的清水英男正是在14日的這一天逃回了日本,所以他想利用這樣的節點,在這樣的一個時間點回來,他自己認為是不是更有意義。當然這是我們經過幾個月時間,和他本人,包括和他陪同人員進行長時間交流協商,促成的一個時間點。本來他也想在這裏一直待到15日,16日回日本,但是最終由於考慮到各方面的原因,還是按照原計劃15日要回到日本。當然在這個過程當中,清水英男也面臨着很多的困難、壓力和影響。他有家族的、家庭的顧慮,還有就是社區和整個社會的環境的影響,但是最終他還是來了。
清水英男都指認了什麼地方?
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證陳列館館長金成民:按照原來溝通好的計劃,主要是他曾經經歷和見過,或者當事過的現場,主要由衞兵所本部大樓,本部大樓裏邊的部隊長辦公室,還有他曾經印象最深刻的人體標本陳列室。在這裏邊他每到一處都深深思考,然後進行了現場確認,最終確定人體標本陳列室,就是他印象當中的本部大樓西側最西邊的靠南的房間,今天得到了明確指認和確定。除此之外,我們也有意外收穫,在本部大樓一邊向西走的過程中,經過他回憶和我們點撥,他真的回想起來了,在本部大樓的二樓靠陽靠南的位置上有個慰靈堂,也就是731部隊在本部內設置的一個專門的祭典、慰靈的場所,但是他説當時沒有讓他進去。我們已經把這個慰靈堂進行了指認引領,最終他進到裏邊,確認是他聽説的沒有進去的當時的慰靈堂,也進行了指認,這是我們意外的收穫。
清水英男現場指認並留下采訪口述 會對史實收集起到什麼作用?
董倩:像清水英男這樣的一位親歷歷史的,應該算是歷史的當事人,他能夠到現場進行指認,並且留下了對他的採訪的口述,會對你們史實的收集起到什麼作用?
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證陳列館館長金成民:731部隊作為一個絕密的特種部隊,自始至終的機密性、絕密性是我們經過幾十年的調查尋訪取證完成的,特別是在跨國取證,堅持了二十幾年的基礎之上,實現了完整的、閉合式的證據鏈,包括跨國取證,找資料和找原隊員。這次清水英男的回訪指認,進一步固化了731部隊人體實驗和細菌戰這樣反人類行為的罪行,起到了一個固化和更加固化的作用。
清水英男的指認、口述史實的作用、分量到底有多大?
董倩:清水英男雖然是一個歷史當事人,但是他在當時的那段歷史中,只是一個很小的少年,十幾歲,然後他在現場也僅僅有過4個月的經歷。像他這樣的身份,不是一個核心的隊員,他的這些指認包括他留下來的口述史實,作用、分量到底有多大?
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證陳列館館長金成民:清水英男雖然是一個少年兵,待的時間也很短,作為一個輔助的技術人員,在這裏邊不足5個月,但是居然能知道這麼多731部隊的內幕,也就是説731部隊當時做的事情應該説是更加廣泛,或者説還有很多的事情不為人知。但是僅僅一個少年兵就能説出這麼多和人體實驗細菌戰有關這樣的一個事實,那就是證明731部隊當時它的機構非常龐大,它乾的這種事情也是非常廣泛,或者説到了一定的深度這樣的一個程度。
清水英男有可能是最後一個返回現場的歷史當事人?
董倩:從年齡上來説,清水英男已經90多歲了,他是不是有可能是最後一個返回現場的歷史當事人了?
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證陳列館館長金成民:我們現在的確考慮到731部隊這個事結束之後、敗退之後,731部隊已經過去了79年的時間,當時的親歷者除了少年兵和年齡較小的人員外,幾乎沒有活下來的。清水英男也是少年兵當中94歲高齡的少年隊員,也就是説這樣的少年兵能夠活下來已經很少了,那麼活下來能夠勇敢指認和回訪,包括謝罪懺悔,這個實屬不易。我們目前掌握的731部隊的少年隊員也是在只有幾個人的可知範圍之內,所以我們判斷,他可能是最後一個重返731遺址的指認現場的少年兵。

事實上,清水英男並不是第一位來華懺悔的原日本侵華老兵。2000年4月,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長跪在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的石碑前,他叫東史郎,曾經是一名侵華日軍老兵,並參與了南京大屠殺。1987年,他整理出版了自己戰時所寫的《東史郎日記》和《東史郎戰地日記》,真實記述了自己和侵華日軍在中國所犯下的罪行,並先後7次專程從日本來南京謝罪。

2005年5月19日,另一位日本老人,91歲的本多立太郎長跪在北京的盧溝橋上。作為一名曾經參與侵華的日本老兵,他想要為曾經的罪孽懺悔。

侵華日軍的暴行不只有人證,還有文物作證。近些年,日本一些有識之士也在屢次通過集會要求返還從中國掠奪的文物。上個月他們在東京聚會,敦促日方將唐鴻臚井刻石等文物儘快歸還中國。唐鴻臚井刻石曾是東北地區唯一一塊唐碑,記載了中國統一的歷史進程,對中國歷史研究具有重要價值。20世紀初,因其巨大的歷史價值被作為日俄戰爭所謂的戰利品運至日本,並放置在日本皇居內,並且一直不對外界公開展示。
日本民間團體的力量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
董倩:針對這段歷史,我們接下來連線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長呂耀東。這些年來有一些日本的民間團體,包括清水英男在內,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提供人證、物證,來自民間的力量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
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長呂耀東:從現在來看,二戰結束以後,日本的民間力量,也就是和平主義的力量在逐漸減弱,但是他們的呼聲是一直在的。尤其在現在的這個信息時代,它的傳播不僅僅侷限在國內,在國際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所以這個力量的存在對於日本的歷史修正主義是一個遏制,而且這個勢力在日本社會的影響也是存在的,並且得到了國內及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從這次清水英男來華謝罪懺悔我們就可以看到背後是有他們的支持和鼓勵,所以這種力量還需要得到更多的支持,不僅僅是説日本國內它的和平主義勢力的支持,那麼更多還要得到國際社會這種正義的維護世界反法西斯統一戰線勝利成果的這樣一些勢力來予以支持,我覺得這個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日本的國內的這樣的一些民間團體,它的這種和平主義的力量它是存在的。從這些事實,從清水英男來華的這些事實我們可以看到,同時也印證了日本侵華的這樣一個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