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相秒：菲律賓企圖利用在仙賓礁的活動，進一步坐實“南海仲裁裁決”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陳相秒】

8月25日14時12分，菲律賓3002號船非法闖入中國南沙羣島仙賓礁附近海域，故意衝撞中方正常執法的海警21551艇，導致發生擦碰。

這是繼8月19日，菲律賓4410號船故意衝撞中方正常維權執法的21551艇後，菲律賓海警船在仙賓礁附近發生的第二起碰撞事件。

從現有公開史料梳理看，菲律賓是第一個非法佔領中國南海島礁的國家。直至目前，菲律賓在南海的領土擴張仍未停止。與20世紀赤裸裸的以武力擴張領土的策略不同，進入21世紀以後，伴隨着地區和國際形勢的變化，菲律賓逐漸採取“軟佔領”的策略。菲律賓近期在仙賓礁以實際佔領為目的的存在行動，再次表露這一新策略的野心。

菲律賓在南海的領土擴張之路

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出於領土擴張的野心和國家安全的需要，菲律賓奉行擴張主義的政策，分多個階段，採取武力和軟佔領相結合的方式，推進在南海的領土野心。

第一個階段是20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1970年8月23日，菲律賓以武力方式佔領南沙羣島馬歡島，由此開啓了菲律賓在南海領土擴張的進程。1971年4月，菲律賓故技重施，一口氣非法佔領了位於南沙羣島的南鑰島和中業島。20世紀70年代，菲律賓還以武力手段佔領了包括費信島、西月島、北子島、司令礁和雙黃沙洲在內的南沙羣島8個島礁。

第二個階段是20世紀90年代末至2016年。菲律賓在第一個階段佔領的島礁都是高潮時露出水面的海洋地物，比如中業島是南沙羣島自然陸地面積第二大的海洋地物。20世紀90年代末以後，菲律賓開始覬覦南沙羣島及中沙羣島部分自然條件相對落後的海洋地物，並通過軍艦“座灘”、海域巡控等方式開始第二輪的領土擴張。

1999年5月，菲律賓以技術故障為由，將一艘美國提供的坦克登陸艦擱置在南沙羣島仁愛礁，由此開始了新一波的南海無人島礁的控制。同年11月，菲律賓試圖在黃巖島上演“仁愛礁模式”，雖未成功，但菲方海岸警衞隊及海軍以巡邏方式對黃巖島實施控制。其後，菲律賓還表露出對南沙羣島仙賓礁實施佔領的野心。

第三個階段是2016年“南海仲裁案”裁決出爐之後，菲律賓開始對其聲稱的“卡拉延羣島”的所有其他海洋採取實際管控措施。

所謂“卡拉延羣島”是菲律賓對其主張的南沙羣島島礁的稱呼，全部位於其200海里專屬經濟區以內。菲律賓海岸警衞隊、海軍的船隻開始在半月礁、仙賓礁、牛軛礁、鱟藤礁等島礁，對包括中國在內的其餘沿岸國家的漁船、海警船在內的船隻，採取驅趕及其他干擾措施。這些島礁多數是自然地理情況相對較差，很難在未經過填海造陸的情況就實施非法武力佔領，因此菲律賓採取“軟佔領”策略，即通過常態化巡邏、機制化輪換駐守的方式維持實際控制。

中國仙賓礁

菲律賓在仙賓礁的“步步為營”

仙賓礁位於菲律賓巴拉望省的西面約77海里處，與馬歡島、費信島相距大約77海里，離中業島也不到167海里。據公開資料顯示，從原先的零星巡邏和干擾到常態化管控及試圖強行佔有，菲律賓在仙賓礁可謂“步步為營”。

早在2011年，菲律賓就曾試圖以海軍軍艦巡邏、海域管控的方式，對仙賓礁實施控制。2012年1月，菲律賓外交部援引菲律賓國防部報告稱，兩艘中國船隻和一艘中國海軍軍艦在前一年12月在仙賓礁海域活動，並提出抗議。根據公開報道顯示，菲律賓時常以巡邏、干擾其他國家的海上活動等方式對仙賓礁實施管控。

伴隨着2016年7月12日“南海仲裁案”裁決的出爐，以海岸警衞隊為代表的菲律賓力量開始頻繁炒作並驅趕中國漁船在仙賓礁海域的活動。

比如，2021年4月27日，菲律賓海岸警衞隊及漁業和水產資源局船隻發現有7艘中國“民兵船”在仙賓礁活動，並進行驅趕。菲律賓所謂的“民兵船”，實質上是以南海為傳統漁場的中國海南、廣西、廣東等沿海地區的漁民（船）。中國漁民在仙賓礁及其附近海域的捕魚和避風活動由來已久，在20世紀30年代以前就通過長期的生產實踐和觀察形象地，將仙賓礁稱呼為“魚鱗”。這一靠肉眼觀察得出的結論，與現代衞星拍攝的仙賓礁退潮和漲潮時的自然地理形狀完全吻合。

2023年2月以來，菲律賓海岸警衞隊提出所謂“曝光策略”（後來被稱為“透明度計劃”），開始更加頻繁地炒作和干擾中國漁船在仙賓礁的活動。2023年2月，菲方稱發現26艘中國漁船在仙賓礁周邊和潟湖內活動，並坦言中國已經佔上風。同年7月，菲律賓海軍稱，發現中國海警三艘艦艇和中國海軍的兩艘艦艇在仙賓礁周圍“徘徊”。

進入2024年以後，菲律賓除了繼續炒作和干擾中國漁船在仙賓礁活動外，開始派遣海岸警衞隊、漁業與水產資源局、海軍的船隻及漁船，有組織地在仙賓礁開展以實際佔領為目的的活動。

6月4日，菲律賓海岸警衞隊主力艦“特里薩·馬格巴努亞”號在仙賓礁潟湖舉行指揮權交接（人員輪換）儀式。同一時間，菲律賓海岸警衞隊“卡布拉”號巡邏艇搭載所謂“海洋科學家”和媒體記者團非法登陸仙賓礁，並開展潛水活動。6月12日，菲律賓海岸警衞隊選擇該國126個獨立日這個特殊的時間，在仙賓礁舉行首次升旗儀式。菲律賓海岸警衞隊發言人阿曼多·巴利洛稱，“特里薩·馬格巴努亞”號巡邏艦長期駐守在仙賓礁。

自2024年7月以來，菲律賓海岸警衞隊巴拉望省海警區開始組織運補船、海岸警衞隊巡邏船、海軍軍艦及漁船向仙賓礁聚集活動，並開始把仙賓礁作為菲律賓對南沙羣島非法佔領島礁進行運補的樞紐。

7月1日，菲律賓派3艘海岸警衞隊船隻對滯留在仙賓礁的海警9701艦過駁人員物資。8月3日以來，菲律賓當局巡邏艇和多艘漁船先後聚集在仙賓礁附近海域活動。8月19日凌晨，菲律賓海岸警衞隊4410、4411號巡邏艦乘着夜色強闖仙賓礁附近海域，並衝撞中國海警執法艇，造成雙方船隻發生碰撞。

8月19日，未經中國政府允許，菲律賓4410、4411號海警船非法衝闖中國南沙羣島仙賓礁鄰近海域，中國海警對菲侵權船隻依法依規實施管控措施

菲律賓仙賓礁冒險行動的考量

從仁愛礁、黃巖島到鐵線礁及仙賓礁，小馬科斯政府徹底改變了菲律賓外交政策的原有軌道，將南海問題定義為內政外交的優先事項。同在黃巖島、仁愛礁及其他島礁的行動類似，小馬科斯政府把仙賓礁作為“坐實”“仲裁裁決”、迎合美國及鞏固國內政治勢力的棋子。

雖然菲律賓及美國和西方世界的媒體一再提及“南海仲裁案”裁決，但事實上“仲裁裁決”並未明確定義仙賓礁的法律地位。菲律賓朝野默認仙賓礁為“低潮高地”，因此菲律賓享有《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規定的有關專屬經濟區內的各種權利。

7月2日，菲律賓海軍發言人羅伊·文森特·特立尼達在談及仙賓礁時聲稱，“我們可以在自己的專屬經濟區內做任何我們想做的事情”。8月18日，菲律賓海岸警衞隊“西菲律賓海”發言人傑伊·塔里拉（Jay Tarriela）稱：“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和2016年“仲裁裁決”，仙賓礁位於菲律賓專屬經濟區內”“菲律賓海岸警衞隊船隻有權在必要時在仙賓礁瀉湖內作業，無需任何其他國家的許可”。

在仙賓礁的強硬行動，是小馬科斯及其政治集團賺取國內民意支持的籌碼。

獨立民意調查機構“亞洲脈動”2024年7月公佈的民意調查結果，小馬科斯的支持率和信任度分別為53%和52%，比3月份的民意調查低了兩個百分點和五個百分點。副總統薩拉·杜特爾特的支持率比3月份上升了兩個百分點，達到69%，信任度為71%。

同時，根據菲律賓另外一家民意調查機構OCTA Research6月公佈的結果，1200名受訪者的76%認為中國是菲律賓的“最大威脅”，61%的菲律賓人認同小馬科斯政府在南海的新政策。皮尤研究中心2022年9月的民意調查也發現，超過80%的菲律賓人非常或有些擔心軍事衝突與中國的關係。

民意調查機構的樣本及其結果選擇通常具有政治傾向，但來自不同機構的結果相互印證，總體反映出菲律賓國內民眾對於中菲南海爭議帶來的安全擔憂。在仙賓礁的強硬態度符合小馬科斯政府試圖鞏固並提升民意支持率的需要。

以仙賓礁的行動也滿足了美國在南海的新戰略。很多人認為，美國在背後鼓動並支持菲律賓在包括仙賓礁在內的南海島礁“鬧事”，這種觀點可能需要辯證看待。

美國政府及智庫機構確實為菲律賓在仙賓礁、仁愛礁及黃巖島的行動提供現地情報、外交支持，並在幕後幫助菲律賓策劃海上行動具體方案。然而，美國對於是否兑現1952年《美菲共同防禦條約》第4、5條及該條約適用於南海的承諾仍舉棋不定。

事實上，美國並不認為因為菲中南海島礁管控爭端而挑起與中國的軍事衝突，符合其長期戰略利益，甚至表露出拒絕為兑現“南海安保承諾”。

菲律賓小馬科斯政府也意識到美國無意為菲律賓在仙賓礁、仁愛礁等南海敏感島礁的行動提供直接軍事支持（即軍事幹預）。這一點可以從菲律賓對“6·17”事件後的反應窺探出來，當時菲律賓政府極力澄清此次事件是一場“誤會”，不涉及武力攻擊問題，試圖以此為美國的“不兑現”辯解。

因此，菲律賓在仙賓礁的行動，實質上是美國在南海的“低成本、高收益”和“代理人”策略的疊加顯現，一方面儘可能牽制中國海軍和海警的經歷，另一方面最大程度消耗中國的國際聲譽和經濟投入。

在仙賓礁的行動，同樣反映了菲律賓國內政治格局的撕裂。較為明顯的是菲律賓外交部和軍警部門在南海問題上試圖分別扮演“白臉”和“紅臉”的角色，但顯然軍警部門佔據了上風。

雖然菲律賓外交部一直試圖和中國保持對話，並建立管控海上緊張局勢的臨時性措施，但其態度非常謹慎。中菲兩國在7月份就仁愛礁分歧達成“臨時性安排”，但菲方事後卻矢口否認存在“提前通報”“核查機制”。菲律賓武裝部隊及海岸警衞隊主導了每一次在南海的運補行動，對於海事委員會和外交部試圖緩和局勢的措施並不買賬。

由此可見，長期受美國跨國滲透的軍警部門，在小馬科斯政府處理仙賓礁問題上佔有絕對的話語權，這是菲律賓在仙賓礁採取冒險主義路線的內在原因。

菲律賓仙賓礁行動背後的“美國影子”

作為美國在南海地區主要軍事同盟，菲律賓是美國第一島鏈“看門人”和在南海地區實施印太戰略的“代理人”。菲律賓在仙賓礁行動的背後充斥着美國的“元素”，美國的推波助瀾、外交支持和現地情報，是菲律賓仙賓礁冒險行動的“源頭活水”。

美國朝野是菲律賓在仙賓礁“軟佔領”計劃的始作俑者。自2021年起，美國的智庫機構就一直炒作中國漁船在南海島礁的活動，從牛軛礁、中業島到鱟藤礁和仙賓礁，美國一直試圖在提醒甚至慫恿菲律賓採取“反制”措施。

藉助美國及其盟友提供的衞星航拍圖片，菲律賓海岸警衞隊才開始大規模地對在南海活動的中國漁船實施“摸查”和“曝光”。美菲試圖將中國漁船定義為具有政府背景的“民兵船”，從而把中國的漁業活動刻意錯誤地定性為“島礁控制”。

美國的及時外交表態，也為菲律賓賺取國際社會的支持提供了便利。中菲“8·19”仙賓礁衝突發生後，美國國務院當日發表聲明稱，譴責中國採取“危險”“魯莽”的行動，認為這些行動是中國使用危險和升級措施來執行其廣泛且“非法”的南海主張的最新例子。

美國的南海安保承諾，則是菲律賓在仙賓礁得寸進尺的底氣。同8月19日的國務院聲明相似，8月20日美國國家安全事務顧問沙利文致電菲律賓國家安全顧問愛德華多·阿諾時稱，譴責中國“蓄意碰撞”在菲律賓專屬經濟區內靠近仙賓礁的海域內合法作業的兩艘菲律賓海岸警衞隊船隻，重申美國《美菲共同防禦條約》適用於在南海任何地方遭受武裝攻擊的菲律賓武裝部隊、公共船隻或飛機（包括其海岸警衞隊的飛機）。

同樣，根據公開信息披露，美國海軍也為菲律賓海軍和海警制定在仙賓礁的行動方案出謀劃策。此外，美國以P-8A巡邏機及為菲律賓在仁愛礁所謂“運補行動”提供現地情報支持，這同樣適用於仙賓礁。

由此可見，菲律賓在南海地區的活動，背後都離不開美國的支持，也必將為南海地區帶來更多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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