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要是俄羅斯抓了電報創始人？”

【文/觀察者網 陳思佳】當地時間8月24日，社交媒體“電報”（Telegram）創始人、首席執行官帕維爾·杜羅夫在法國巴黎近郊的布爾歇機場被捕，原因是“電報”平台缺乏監管，導致該平台被用於洗錢、販毒、恐怖主義等違法活動。

對於杜羅夫被捕一事，“電報”平台25日發表聲明回應稱，杜羅夫“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平台的審核“符合行業標準”，公司沒有違反《數字服務法》在內的歐盟法律。聲明還認為，法國指控杜羅夫要為“平台遭到濫用”負責是荒謬的。

杜羅夫同時擁有俄羅斯和法國國籍，這起事件也引發俄羅斯方面強烈反應。俄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表示，俄方已向法國發出正式照會，要求與杜羅夫進行領事探視。她表示，俄方將密切關注國際人權組織的反應，並要求人權組織向法國施壓，促使法國釋放杜羅夫。

有俄羅斯政治分析人士諷刺説，如果是俄羅斯以類似的理由逮捕杜羅夫，西方國家可能就會指責俄羅斯“踐踏言論自由”並採取行動要求釋放杜羅夫，“但在巴黎布爾歇機場逮捕杜羅夫就是另一回事了。”

帕維爾·杜羅夫 社交媒體

“電報”回應：法國指控是荒謬的

據英國廣播公司（BBC）25日報道，對於杜羅夫被捕一事，總部位於阿聯酋迪拜的“電報”平台25日發表聲明回應稱，杜羅夫“沒有什麼可隱瞞的”，該平台的審核“符合行業標準且不斷得到改進”，公司始終遵守包括《數字服務法》在內的歐盟法律。

“杜羅夫經常在歐洲旅行。指控一個平台或其所有者對平台遭到濫用負責是荒謬的。”聲明寫道，“全球近10億用户使用‘電報’作為通訊手段和重要信息的來源。我們正在等待這一情況得到迅速解決，‘電報’始終與你們同在。”

法新社報道稱，杜羅夫24日乘坐私人飛機從阿塞拜疆飛往法國，降落在巴黎郊外的布爾歇機場，該機場專門為私人飛機出行提供服務。法國警方在機場拘捕了杜羅夫，指控其未能採取行動遏制犯罪分子利用“電報”平台進行違法活動。

一名消息人士透露，法國警方此前已對杜羅夫發出逮捕令，對杜羅夫涉嫌欺詐、販毒、有組織犯罪和促進恐怖主義等罪行進行初步調查。一名調查人員告訴法新社，杜羅夫明知自己遭到通緝卻依然降落在巴黎，這讓執法人員感到驚訝。

英國《衞報》援引法國司法部門消息人士稱，法國警方已於25日延長了杜羅夫的拘留時間。根據法國法律，首次拘留審訊的時間最長可持續96個小時，在這一階段結束後，司法部門可以決定是要釋放他還是提出指控並繼續羈押。

現年39歲的杜羅夫在2006年創立了俄羅斯知名社交網站Vkontakte，並在2013年和他的兄弟創立了即時通訊軟件“電報”。如今“電報”是俄羅斯、烏克蘭和其他原蘇聯加盟共和國用户所使用的最主要社交平台之一，在全球範圍內月活躍用户數量已達到9.5億。

杜羅夫在2014年離開了俄羅斯，現定居在“電報”總部所在地迪拜，擁有俄羅斯、聖基茨和尼維斯、法國及阿聯酋國籍。美國《福布斯》雜誌估計，杜羅夫的資產約為155億美元。

“想象一下，如果這是莫斯科做的會怎樣？”

杜羅夫被捕一事也引發俄羅斯方面的強烈反應。據俄媒“今日俄羅斯”（RT）報道，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25日表示，俄方已向法國發出正式照會，要求與杜羅夫進行領事探視。她還要求國際人權組織向法國施壓，促使法國釋放杜羅夫。

俄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 視覺中國

俄羅斯國家杜馬（議會下院）副主席達萬科夫25日表示，他已敦促俄羅斯外交部採取行動，呼籲法國當局釋放杜羅夫。達萬科夫稱：“此次逮捕可能是出於政治動機，目的是獲取‘電報’用户的個人信息。我們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達萬科夫認為，“所有社交平台上都存在非法活動，但沒有人逮捕或監禁它們的所有者，這次的情況不應該發生。”他還宣稱，如果法國政府拒絕釋放杜羅夫，俄方應“盡一切努力”將杜羅夫送往阿聯酋或俄羅斯，“當然前提是他本人同意”。

俄羅斯政治分析人士格奧爾基·博夫特（Georgy Bovt）則諷刺西方國家“雙標”。他指出，俄羅斯與阿塞拜疆在1992年簽署了一項法律援助和法律關係的條約，理論上俄羅斯也可以用與法國相似的理由對杜羅夫發出逮捕令，然後要求從阿塞拜疆引渡他。

博夫特寫道：“如果是這樣，緊隨其後的將是西歐對‘專制血腥政權侵犯人權和踐踏言論自由’的哀嚎，尤其是杜羅夫被指控‘抹黑俄羅斯軍隊’的話。這種情況下杜羅夫將被視為‘良心犯’，西方將採取行動要求釋放他。但在巴黎布爾歇機場逮捕杜羅夫當然就是另一回事了。”

俄羅斯聯邦安全會議副主席梅德韋傑夫則在“電報”上發文稱：“很久以前，我問過杜羅夫，為什麼他不願在嚴重犯罪問題上與執法機構合作？他當時回答説，‘這是我的原則立場’。但我告訴他，‘這樣會在任何國家都遇到嚴重的問題’。”

“他認為自己最大的問題就是身處俄羅斯，於是他離開了，然後獲得了其他國家的國籍或居住許可。”梅德韋傑夫寫道，“他想成為一個‘世界公民’，即便沒有祖國也能過着美好的生活。如拉丁諺語所説：Ubi bene ibi patria！哪裏過得好，哪裏就是祖國。”

但梅德韋傑夫指出，杜羅夫顯然失算了，“對於所有我們現在共同面對的敵人來説，他就是俄羅斯人，因此是不可預測且危險的，他身上流着不一樣的血……杜羅夫最終應當明白，祖國和時代一樣，都是無法選擇的……”

梅德韋傑夫25日還嘲諷法國總統馬克龍，戲稱“杜羅夫的追隨者”將組成一支大軍追殺馬克龍。他在社交平台X上發文稱：“馬克龍，現在就離開法國！杜羅夫的軍隊在追殺你。”

今年4月，杜羅夫與美國知名媒體人塔克·卡爾森對話時曾稱，他在運營Vkontakte期間受到“來自俄羅斯政府的壓力”，“電報”平台受到“世界各地執法機構的審查”，但他“寧可選擇自由，也不願聽命於任何人”。

卡爾森與杜羅夫對話 視頻截圖

對於杜羅夫被捕，卡爾森24日評論稱：“最終，不是（俄羅斯總統）普京逮捕了他，把他關起來的是一個西方國家，一個拜登政府的盟友和北約成員國。”

美國國家安全局前僱員、“稜鏡門”事件披露者愛德華·斯諾登則認為，逮捕杜羅夫有損法國的尊嚴，“逮捕杜羅夫是對言論自由的侵犯，我對馬克龍淪落到為獲取私人通訊而劫持人質的地步感到震驚和悲哀。”

俄羅斯駐法國大使館25日表示，已要求法國政府作出解釋，並要求法方保障杜羅夫的權利和提供領事探視，但法方一直迴避就此問題進行溝通。

缺乏監管，“電報”平台遭歐盟國家質疑

美國《紐約時報》指出，杜羅夫創立的“電報”平台的審核機制極為寬鬆，允許創建多達20萬人的羣組，還使用了加密技術，這使得該平台成為被X等社交平台封禁的個人或團體的“避風港”，併為虛假信息傳播和違法活動提供平台。

法國和許多歐洲國家都希望“電報”採取行動打擊違法活動，包括封禁賬號和刪除內容。但報道援引專家和前員工的消息稱，“電報”只僱用了數百人來監管平台上發佈的內容，遠少於美國Meta等公司。因此當一些頻道在“電報”上被關閉後，它們通常很快就會重新出現。

《紐約時報》稱，隨着杜羅夫被捕，“電報”是否會與歐盟合作成為外界關注的焦點，法國當局可能迫使“電報”分享有關違法犯罪活動的信息，例如非法出售槍支或組織恐怖襲擊。但這一舉措也將使該平台“嚴格保護用户信息”的承諾遭受考驗。

“今日俄羅斯”則指出，早在杜羅夫被捕之前，“電報”平台就已成為歐盟國家針對的目標。過去幾年裏，歐盟官員和歐盟成員國都加大了對“電報”平台的限制，並威脅要對該平台採取法律措施，甚至該平台的“俄羅斯血統”也成為了限制的藉口。

2021年，數名激進的反疫苗者因涉嫌在“電報”上密謀殺害德國薩克森州州長而被捕後，德國司法部長馬爾科·佈施曼呼籲歐盟採取措施限制該平台。

報道稱，由於總部位於迪拜的“電報”拒絕與德國當局合作，德國內政部長南希·費澤曾警告説，柏林“不會容忍”杜羅夫的抗拒。佈施曼則認為，歐盟應該“共同採取行動”，這比各個成員國單獨採取行動效果更好。

2022年2月俄烏衝突爆發後，一些西方國家也對“電報”實施了限制。挪威司法部去年禁止政府僱員在工作設備上安裝該應用程序，理由是“電報”平台源自俄羅斯。荷蘭阿姆斯特丹市政府近期也以“外國間諜威脅”為由，向市政府員工發佈了類似的禁令。

今年早些時候生效的歐盟《數字服務法》要求“超大型網絡平台”，即每月用户超過4500萬人的平台，遵守一系列數據保護和廣告相關法規並解決“虛假信息傳播問題”。

儘管“電報”自稱在歐盟擁有每月4100萬用户，但歐盟委員會負責價值觀和透明度事務的副主席薇拉·堯羅娃5月表示，“電報”平台是一個“特殊案例”，無論如何都可能遭到調查。堯羅娃還指責“電報”助長了所謂“俄羅斯虛假信息”傳播。

根據《數字服務法》規定，如果平台違反法規，歐盟可以對其處以高達全球年營業額6%的罰款。該法律還允許禁止屢次違法的平台在歐盟運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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