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航母艦長談紅海戰鬥：很艱難 但士氣是最重要的

【文/觀察者網 王世純】儘管和胡塞武裝打的有來有回，但在紅海的作戰被美國航母戰鬥羣艦員稱之為“自朝鮮戰爭以來最激烈的海空戰”。全程參與這場海空戰的“艾森豪威爾”號航母的艦長克里斯托弗·“喬達”·希爾上校也接受了美國“戰區”網站的採訪，講述了這些戰鬥的細節。

“戰區”網站表示，在歷時九個月的歷史性部署中，“艾森豪威爾”號航母及其護衞艦遭到了一系列新舊武器的攻擊，在此過程中發射了近800枚導彈和其他彈藥，他們還幫助以色列抵禦了來自伊朗的首次直接導彈攻擊。這使得這次部署成為朝鮮戰爭以來海上服務經歷的最危險、最艱苦的一次，但也創造了很多第一，並學習了很多經驗。

“艾森豪威爾”艦上的美國海軍EA-18G“咆哮者”電子戰飛機完成了該機型第一次次空對空打擊，“可能”擊落了一架胡塞無人機。同時EA-18G在紅海的戰鬥中使用了AGM-88E先進反輻射制導導彈(AARGM)，同時摧毀了地面上一的架米-24/35武裝直升機（這也是胡塞武裝空軍唯一一架能飛的米24，觀察者網注）。一艘附屬於航母戰鬥羣的阿利伯克級驅逐艦首次在戰鬥中發射了海軍最新的導彈。“艾森豪威爾”號航母上的一名F/A-18F超級大黃蜂飛行員成為美國軍事歷史上第一位獲得空對空戰果的女性。這也是“艾森豪威爾”號航母和它的護衞艦第一次在戰鬥中應對反艦彈道導彈，這“非常有挑戰性”。

以下是“戰區”網站和艦長克里斯托弗·“喬達”·希爾上校的問答環節，翻譯有所節選。

“艾森豪威爾”號航母的艦長克里斯托弗·“喬達”·希爾上校戰區

問：在你的本次部署之前，你有沒有為中東地區的重大突發事件做好準備？。10月7日“阿克薩洪水”發生時是什麼情況？你和船員的意識到一切都要改變了嗎？

答：在10月7日之前，船員們對一次可能的港口停靠感到非常興奮。我們要進行北約演習。每個人都對此非常興奮，因為港口停靠對機組人員很重要，因為在此之前，他們在2020年和2021年進行了兩次“背靠背”的部署。但是在10月7日，一切都改變了。“哈馬斯入侵以色列”，然後我們在一週後進行部署。我們當時並沒有真正的任務，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地中海東部，與“福特”號航空母艦會合，拍一些照片，在那段時間提供一些存在行動，以威懾以色列周圍的國家。所以這是一個大翻轉。問題是，當我們進行訓練時，我們為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很多準備，但我們並不是每次都把重點放在具體的威脅上。

問：當你們抵達一個激烈的戰區的時候，船上的情緒是如何變化的？很明顯，這與海軍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遇到的任何事情都不同。那是什麼感覺?

答：我幾乎每天都會和工作人員交談，提醒他們，因為他們中的很多人——大約有幾千人——這可能是他們第一次參戰。我一直在説，‘嘿，這不同尋常。我們所做的是前所未有的，這裏的每個人都應該為你們所做的感到驕傲。但據我們所知，美國海軍在現代史上還沒有這樣作戰過。

問：這是一種很好的激勵。

答：但事實是，但我得不斷提醒他們，我們在這個戰場上有使命和目的，我們的工作是阻止或削弱敵人的能力。而在那種困難的情況下保持士氣很重要。我們沒有很多港口停靠。最後我們有兩艘船，我們的水手花了6個多月才得到休息。這在歷史上以前發生過，但仍然很艱難。士氣非常重要。這是通向成功的道路。我們必須從微觀戰術層面的角度來看待成功。總之，水手們做得非常好。

問：儘管美國海軍的防禦能力很好，但大家確實擔心無人機或導彈可能會滲透進來打擊戰鬥羣。在這種情況下指揮艦艇是什麼感覺？知道對面有一羣無人機和反艦導彈，他們真的想擊沉你的船和你的戰鬥羣？

答：你得過自己的生活。你不能糾結於這些事情。但我們採取了相應的措施。從偵察情報監視，儘可能早的早期偵察使得整個戰鬥羣能夠有時間反應，縱深多層次防禦，攻擊羣中的多艘船保護自己和航空母艦。然後在航空母艦上，當你有足夠長時間的警告時，你可以派出飛機。我們每次都會派出多架警戒機來應對威脅。在某種程度上，這就變成了例行公事。

答：由於已經是常態，為了應對這種極端情況，你得安排人手。當人們在睡覺的時候，確保值班的人能夠適應晝夜顛倒的三班倒。為了讓他們有正常的日子，我們小心翼翼的安排甲板上的值班表。總之，我們變得更好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們學會了適應這種節奏，這樣我們就可以對任何威脅做出反應。再一次，大家適應了這種狀態。我們在部署之前的訓練中演練了這些，但是這種情況。這大概需要五到六週的進化。所有的航母戰鬥羣都會經過這裏，而且非常緊張。

問：對付大量空中自殺式無人機和自殺式無人艇，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答：有人會説這是技術上的進步。我不這麼認為。（胡塞使用的無人機）仍然是一種武器化的交通工具，無論是水面艦艇還是空中交通工具。只是沒有人駕駛而已。這提供了潛在的優勢，現代化網絡可以幫助控制這些載具。所以，你本質上不是隻針對目標。還有其他與之相關的目標。這也為這種載具帶來了自身的脆弱性，但另一方面是，對抗這些手段的進展得相當緩慢，所以這讓這種無人機襲擊變得更容易。

問：你有沒有看到胡塞武裝在空中或海上無人機能力方面有任何進步?你有沒有看到任何迭代的發展？

答：是的，這是其中一個我真的無法回答的問題，抱歉。

問：你覺得F/A-18E/F首次擊落敵軍航空器有沒有讓你歡欣鼓舞。

答：我知道有幾十架無人機被戰鬥機擊落。這並不令人歡欣鼓舞。這是意料之中的。所以我們做好了準備，然後戰士們開始執行，他們做得非常出色。

問：我們看到一種新的空對空導彈被投入使用，以應對這一威脅。你能否談談這一威脅

答：這個問題我可能答不上來。但我能説的是，只要有不同類型的威脅存在，我們就會改變飛機上裝載的配置。如果你要攻擊水面艦艇，你就需要一定的空對地武器。針對不同類型的空對空威脅，你要配備不同的空空導彈。所以這對我們來説很容易適應，在幾個小時內我們就可以做出這些改變。

問：使用新武器需要得到上級總部的許可嗎，還是你可以在飛行中完成?

答：如果你要做一些全新的東西，你需要得到一個他們叫什麼來着的人的批准？是的。看，這不是我負責的部分，但你基本上要從海軍的一個非現場組織那裏得到飛行中的變更批准。

此外，艾森豪威爾艦長還談及了一些“第一次”。

問:從戰術上講，這次巡航有這麼多的第一次。（敵人的）反艦彈道導彈大顯身手。您的團隊是如何適應的，您對它們如何改變未來海軍作戰的想法是什麼?

答：我認為在彈道導彈擴散的情況下，（這次作戰）對未來的海軍作戰有一些潛在的經驗教訓。所以我們從技術角度得到了很多關於如何改變我們的戰術、技術和程序的經驗教訓。這一切都很好。所以很多經驗可以應用到潛在的未來的戰鬥中，而且看到我們的水手們像他們訓練的那樣表現也很好。以前在到訓練週期內，我們對此針對性進行過練習，但這些都是死記硬背，具體怎樣表現要看他們這一次的發揮。他們做的很好。

問：關於無人艇，你們學到了什麼?

答:當出現新的威脅或不同類型的威脅時，我們會將這種威脅分解成若干部分，然後通過分析每個部分自己找出弱點。沒有別人告訴我們要這麼做。我們都得自己來。很多這樣的事情都是由基層官兵在船上自己規劃的，比如，‘嘿，我們怎麼能做得更好？’然後我們有時會在當天或第二天應用這種改變，這就會有所不同。正是這種對完美和卓越的不懈追求，塑造了我們的海軍和海軍航空兵文化。

問：我想，這方面的事後報告將具有歷史意義，可能會在海軍戰爭學院和其他地方教授。

答：是的，有可能。我們仍在做大量的簡報，並將吸取的經驗教訓進行一個系統性的歸納。2016年我們遭遇襲擊時我們從它們身上吸取了很多教訓。2017年我們發生了幾起相當災難性的事故後我們汲取了教訓。所以隨着時間的推移，所有這些事情都讓我們變得越來越好。我們還有成長的空間嗎？絕對的。這是毫無疑問的。我們有變得更好的文化，所以我們只是繼續努力。

問：很多動能任務都是在胡塞武裝的地盤上空飛行的。這不是激烈爭奪的空域，但他們確實有一個經過驗證的地對空導彈威脅。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你準備好把他們從水裏撈出來救出來了嗎?

答：我不能透露細節，但與任何打擊任務一樣，我們總是有一個戰鬥搜索和救援（CASR）的計劃。我們會一直保持這種CASR任務。

希爾上校還談及了第一個擊落敵軍航空器的女戰鬥機飛行員和“艾森豪威爾”號上的新的，有WIFI和遊戲廳的活動中心。雖然WIFI有悖於美國海軍的紀律，但在戰區工作時能和家人進行線上聯繫大幅度增加了士氣。這些官兵生活設施的改革將被寫入這位航母艦長的新書《士氣之路》。

在訪談最後，希爾上校被詢問了紅海的展示能不能應用於對抗中國的戰鬥行動當中。

問：從這次部署中，你認為有什麼收穫可能適用於針對中國的高端作戰嗎？

答：是的。一些後勤方面的挑戰，彈性方面的挑戰，以及我們在無人機和導彈方面學到的一些東西。我認為所有這些都適用於未來的戰鬥。這就是我們已經在分享的經驗教訓。每個人都同意這一點。

問：當你退役的時候，你最想念的是什麼?

答：哦，我喜歡這裏的人。我喜歡和初級船員、初級軍官一起工作。我喜歡講故事，當他們覺得自己有使命和目標時，我喜歡看到他們眼中的火光。我很容易給他們這種感覺，因為很多人説他們加入海軍只是因為我需要上大學的錢。我説，是的，這是你加入的原因之一，但你加入也是為了服役，穿制服，對着鏡子練習敬禮，當我這麼説的時候他們會笑，因為他們都這麼做了。並且成為比你自己更偉大的事業的一部分，對吧？

所以説，這些詞太酷了，説不出口。所以你不説出來，但你可以把它作為一種資源，通過提醒他們，他們內在裏是個軍人。這是他們士氣的原始來源。我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但我想在那之後得到。我對他們説，‘有一天你會八九十歲，你會談論你們和我在“艾克”號上的經歷，那是一艘舊船，但他們會自豪地談論他們的經歷。所以我只需要把這個故事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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