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種子庫”收到3萬份新樣本，“人類在與時間賽跑”

【文/觀察者網 劉程輝】

在北極圈內的斯匹次卑爾根島，坐落着一家世界級“安全屋”——位於挪威北部的斯瓦爾巴全球種子庫。這是一個保存全世界農作物種子的貯藏庫，素有“末日種子庫”“植物諾亞方舟”之稱。深埋地下的它總共可以儲存22.5億顆種子，是確保全球農作物安全的最後一道防線。

眼下，這座種子已儲存着約7000種植物130萬份種子樣本。就在上週，它新收到了來自全球23個基因庫提供的約3萬份種子樣本，這是自2020年以來，那裏收到樣本數量最多的一次捐贈。業內人士表示，此事凸顯了氣候變化給人們帶來的緊迫感，人類正在與時間賽跑，以免種子因惡劣天氣或人類衝突而毀於一旦。

在挪威斯瓦爾巴全球種子庫，科學家們正致力於收集與保存那些瀕危物種。隨着全球變暖，這些珍稀物種恐陷入危機。 《紐約時報》配圖，下同

四年來最大一筆捐贈，凸顯了人類的“緊迫感”

美國《紐約時報》在10月29日發表的文章中寫道，這座位於挪威北部偏遠地區的種子庫堪稱人類最後的避難所，有人把它想象為“世界末日的花園棚”：一個安全的基因膠囊，用以防止地球農作物受到某些災難（也許是流星撞擊或氣候災難）的威脅。

通常情況下，種子庫每年能收到三次樣本捐贈，最近收到的3萬份樣本數量不小，引人矚目，可以説是自2008年啓用以來，種子庫收到的最大捐贈之一。

但在種子庫運營和管理協調員斯蒙德·阿斯達爾（Asmund Asdal）看來，最值得關注的還不是樣本的數量，而是有更多的基因庫參與到了捐贈工作中。這些基因庫是世界各國儲存本國種子的機構，目前全球有超過1750個此類機構。

“如今更重要的是，全球發展中地區的許多新基因庫正在儲存有價值且獨特的遺傳樣本。”阿斯達爾在一封電子郵件中表示，有很多基因庫上週第一次向種子庫提供了樣本。

挪威斯匹次卑爾根島的斯瓦爾巴全球種子庫。

據路透社報道，玻利維亞首次向種子庫提供了樣本，該國一所大學彙集了來自約125個農業家庭的新樣本。非洲國家乍得也首次儲存了上千份芝麻、稻米、玉米和高粱樣本。此外，還有來自巴勒斯坦被佔領土的蔬菜、豆類和其他草本植物種子。明年初將會有更多的種子從飽受飢餓和內戰重創的蘇丹運往種子庫。

斯瓦爾巴全球種子庫是一個基本上密閉的儲存場所，只供緊急情況下使用，大部分種子的保存、研究和共享還是在各地基因庫中進行的。這些基因庫好比計算機的文件系統，文件儲存在系統中方便訪問，而斯瓦爾巴全球種子庫就是外接硬盤驅動器，一旦計算中的文件丟失，它可以起到備份和恢復文件的作用。

近年來，基因庫擴大了樣本的收集範圍。阿斯達爾覺得，他們的工作就是與時間賽跑，特別是向發展中國家或農村地區提供幫助，防止當地基因庫因惡劣天氣、武裝衝突或設備故障等災難毀於一旦。

“如果你失去了它，那麼它就永遠消失了。”美國非營利性種子銀行“種子儲蓄交易所”執行董事邁克·博林格（Mike Bollinger）説。

自然災害、人類衝突……種子保護面臨挑戰重重

全球作物多樣性信託基金（Crop Trust）執行董事斯特凡·施密茨（Stefan Schmitz）表示，最近的樣本捐贈規模反映了“氣候變化給人們帶來了日益增長的壓力、緊迫性和採取行動的必要性”。該基金是斯瓦爾巴全球種子庫的運營方之一。

倫敦大學皇家霍洛威學院研究氣候變化的學者勞裏·帕森斯（Laurie Parsons）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人們往種子庫裏儲存樣本，表明人們普遍認識到，過去一萬年里人類賴以繁衍生息的氣候已經消失了。”

“正如人們意識到的那樣，世界末日可能不是由單一災難造成的。種子就如同雞蛋，放在多個籃子裏總歸更安全。”《紐約時報》寫道，在這些威脅或者説災難中，氣候危機尤為突出。根據世界衞生組織的説法，2023年是有記錄以來最熱的一年，約23億人面臨中度或嚴重糧食不安全問題。

研究人員還發現，世界上超過三分之一的樹種面臨滅絕的威脅。種子庫裏的許多新樣本正來自遭受災難性洪水或猛烈熱浪的地區，這使得當地農作物生產更加困難。更直接的威脅來自人類衝突，戰爭導致農民流離失所，炸彈摧毀了莊稼。

2015年，斯瓦爾巴全球種子庫首次受理了提取種子備份的申請。

敍利亞內戰期間，原本位於阿勒頗的國際乾旱地區農業研究中心部分用於研究的種子被毀。2015年，研究中心計劃在黎巴嫩和敍利亞邊境的貝卡谷地建造一座種子庫。隨後向斯瓦爾巴全球種子庫提出申請，提取130箱糧食種子，這是斯瓦爾巴種子庫啓用7年以來首次提取庫存中的種子。

除了武裝衝突和氣候變化等自然災害帶來的威脅，人們對種子的保護還有其他擔憂。比如規模化使用的農業轉基因作物已經取代了舊品種，而那些堅持使用傳統種子的種植者就成了保護多樣性的重要一環。

施密茨表示，幾十年來被人們忽略的種子，可能會成為未來發展氣候適應性農業的關鍵。比如，乍得提供的1145個種子樣本已經適應了惡劣的氣候條件，它們對於試圖開發耐熱和耐不規則降雨作物的研究人員來説能起到重要作用。

“人類有點忘記了我們擁有的豐富（物種），這恰是我們的財富。”施密茨説。

斯匹次卑爾根島是斯瓦爾巴羣島中最大的島嶼，位於挪威大陸和北極的中間位置。

還有一點擔憂，事關斯瓦爾巴種子庫自身。

雖然斯瓦爾巴羣島地處北極圈，種子庫在那裏看似堅不可摧，但受到氣候變化影響，那裏的氣温上升速度是世界其他地區的四倍。2016年，凍土層的融化一度導致種子庫發生滲水事故——湍急的水流湧入種子庫的入口隧道，致使被水泡過的電力系統發生短路，引發人們對種子庫安全的擔憂。

不過施密茨説，這些問題後來都得到了解決，積水的地方距離種子樣本還有一段距離。他説，儘管氣温不斷上升，但庫內的種子樣本應該是安全的，即使沒有電，種子庫的温度也遠低於冰點。

施密茨也坦承，沒有什麼是萬無一失的。“我想説，在地球上所有你能找到的地方中，這已經是最安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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