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弘：俄羅斯經濟的韌性來自哪裏

根據俄羅斯總統普京28日主持召開經濟問題會議時透露的數據，2024年俄經濟繼續增長，預計本年度GDP增速將達3.9%，高於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於今年全球經濟增速的預測。其實，俄經濟發展部10月初報告前8個月經濟增長4.2％時，外界對於俄經濟今年“繼續增長”就已有所預期。近些年來，在烏克蘭危機爆發、激化和持續延宕的大背景下，俄羅斯經濟面臨的內外形勢越來越嚴峻。為了應對挑戰，俄政府先後推出多項舉措，力圖穩定市場和經濟金融秩序，實現國民經濟和居民生活穩定。那麼，在西方不斷加碼的制裁下，俄羅斯經濟當下的這種韌性來自哪裏？

首先，“東轉南進”戰略下的外貿轉向為俄經濟創造穩定基礎。進出口一直是俄羅斯經濟增長的關鍵支撐，大量出口石油天然氣保證了國民經濟運行和財政税收穩定。最近幾年，儘管遭遇地緣政治危機衝擊，俄羅斯對外貿易總額基本維持穩定，不僅保障了國民經濟整體平穩，還保持了國際收支的繼續盈餘。自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俄羅斯逐漸加快“東轉南進”戰略的實施，除了繼續推進旨在帶動遠東地區發展的“向東轉”政策，還積極拓展與更多“全球南方”國家的關係。

在這種大的戰略方向調整下，俄羅斯對外貿易的主導方向也實現了從歐洲轉向亞太以及更廣泛領域的“全球南方”友好國家。2023年，俄羅斯與友好國家的貿易額超過5480億美元，佔俄進出口總額的77%。根據俄海關總署最新數據，2024年前7個月俄羅斯出口2410億美元，進口總額1531億美元，與去年同期相比順差增長20.2%。其中，在向亞太市場出口額增長8.5%、達到1816億美元的同時，對歐出口大幅下降30.6％，僅為374億美元。

其次，“進口替代”和軍工產業振興拉動俄工業以較高速度增長。長期以來支持俄羅斯經濟的工業部門，在烏克蘭危機延宕以及西方嚴厲制裁下備受衝擊。最近幾年，俄羅斯加大“以國產替代進口”和軍工產業擴充產能等政策的力度，使國內工業企業得以喘息和一定程度的恢復。2023年3月以來，俄國內工業生產一直呈現積極增長態勢，進而推動整體層面的工業復甦和增長。數據顯示，2023年俄羅斯工業產值增長3.5%，其中製造業產值增長7.5%，與計算機和外圍設備生產相關的行業增速尤其明顯，達到32.8％。2024年前8個月，俄羅斯工業產值繼續保持上升勢頭，增長4.5％，其中製造業增加8.1％，計算機、電子和光學產品生產增長35％，與軍工相關的雷達和遙控設備產量更是增加了65.7％。在西方品牌相繼撤離的背景下，乘用車生產也成為俄羅斯“進口替代”政策的標杆之一，2023年產量增長20%，2024年上半年增長已經達到62.2％。工業企業訂單不斷，支撐俄經濟保持“繼續增長”態勢。工業部門的表現也使俄國內居民收入呈現總體增長狀態，與“進口替代”相關的車輛生產、計算機和金屬產品等行業工人工資增長尤為明顯，帶動居民實際可支配收入的增長。

第三，加大國內投資效果逐漸顯現。俄羅斯經濟增長好於外界預期，還與固定資產投資持續增長有關。近些年來，俄羅斯政府實施“進口替代”政策以支持內部需求，出台多種商業支持措施也產生積極影響，這些都顯著改善了國內投資環境，刺激企業在技術和產能升級方面加大投入。2023年，俄羅斯固定資產投資增長了約10%，達到12年來的創紀錄水平。當年，俄政府與大型工業企業簽署65份投資風險分擔協議，通過國家福利基金解決大型基礎設施的長期融資問題，為17個基礎設施項目提供資金。2024年上半年，俄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10.9%。另據俄羅斯經濟發展部官員透露，私人企業在投資領域的主動性也在官方帶動下有所增強。

當然，在繼續保持增長的同時，俄羅斯經濟也面臨不少困難和挑戰。全球經濟放緩以及在烏克蘭危機持續演進背景下遭到西方持續制裁等外部因素，無疑會對俄能源出口價格產生負面影響，進而給俄羅斯宏觀經濟以及預算收入帶來壓力。內部挑戰則表現在高通脹和勞動力短缺等方面。從俄羅斯經濟運行的總體情況看，莫斯科在“非常狀態”下一邊積極利用市場因素一邊加大宏觀調控的政策，對於維持自身穩定和增長是有效的，但長期來看依然面臨考驗。（作者是中國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