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寧：美國種族問題的“坎兒”難邁

美國社會現在很撕裂，這幾乎成了人們共同的觀感。那麼，美國為什麼撕裂？這就涉及種族問題這個美國的“元問題”之一了。種族問題，主要表現為歐洲裔美國人與非歐洲裔美國人的關係問題，從美國建國前到現在一直都在牽動美國社會，影響美國政治進程。這也是美國與生俱來，既推動美國發展又製造社會問題、社會矛盾的根本性問題之一。

四年一度的大選是美國政治的“大匯演”，美國社會各派力量和諸多問題都在大選中充分顯露和釋放。進入21世紀以來包括本次在內的7次大選都見證着這種撕裂，一次又一次的大選投票表明，在決定美國人政治立場、政治身份的諸因素中，種族因素一直佔據重要位置。

在美國，種族問題一直存在。但為什麼現在變得如此嚴重，繼續成為撕裂美國的重要原因？2016年3月，我們到美國觀察初選。一位南卡州的市長告訴我們：2015年美國小學秋季入學的新生中，非歐洲裔學童第一次超過了歐洲裔學童。他還意味深長地説，這個數據可以幫助你們瞭解美國大選。前不久，再次到美國觀選，我又一次想起這位市長當年的話，並且忽然意識到：到2028年即美國下一次大選，2015年入學的那批小學生將成為大選“首投族”。這意味着2028年大選中，非歐洲裔“首投族”將超過歐洲裔“首投族”而成為多數。

從1619年第一批非洲黑奴被販運到北美，非洲裔美國人就成了飽受壓迫的族羣，後來其他非歐洲裔種族，比如拉美裔、亞裔等也都成了弱勢羣體。隨着美國社會的發展，由於少數族裔特別是非洲裔美國人在美國社會進程中的作用，尤其是二戰以及越南戰爭中黑人士兵流血犧牲，加之在此背景下於上世紀70年代興起的民權運動，美國少數族裔的社會地位不斷提高，羣體意識也一直在增強。而每一次大選又都成為美國少數族裔自我意識增強、政治地位提升的重要時刻。

美國政治和社會因為種族等問題而撕裂，但類似大選這樣的政治議程也在促進少數族裔成長。少數族裔用選票來爭取權利和地位，美國社會也因此而改變。今年8月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期間，我花了三個上午收看大會實況，看着看着，忽然感覺自己意識到了一些什麼：無論是來自各州的黨代表還是發言者，大部分甚至是絕大部分都是有色人種，即非歐洲裔美國人。在“選票是硬道理”的美式選舉體制下，非洲裔、拉美裔、亞裔等少數族裔的選票改造了民主黨。與之相比，共和黨的支持者則有“老、白、男”的説法，主要羣體包括歐洲裔美國人即所謂“白種人”；福音派基督徒；年齡偏大的中老年男性選民（50歲以上）等。

是否能夠繼續成為一個多元種族的“熔爐”，這已成為美國當前和未來面對的一道“坎兒”。非歐洲裔美國人與歐洲裔美國人在數量上正在接近並終將達到一個均衡點，這是美國社會的一個大趨勢。各族羣現在及未來如何相處，將對美國社會是繼續撕裂還是趨向融合產生巨大影響。（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四川大學講席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