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國別研究不是“素人的遊戲”,應打通任督二脈
作者:黄日涵 王威
作者:黃日涵(華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王威(馬來西亞雪蘭莪大學教育與社會科學學院)
一個學者的成熟,在很大程度上離不開他讀過的書、走過的路、見過的人、經過的事。一個學科的發展也同樣如此。區域國別學要成為經世濟用的學科,一定離不開實踐,必須打通“任督二脈”,才能真正成為頂天立地的學問。
區域國別建設的目標是什麼
筆者曾去過許多區域國別研究名家的家裏做客。一般情況下,進了別人的家,你馬上就可以感知到他研究的底藴,一目瞭然地知道他是哪個領域的。這不僅因為他們家中有該領域的各類書籍,而且還有各式各樣的手辦,都是他們去當地調研帶回來的紀念品。也許在有的人看來只是一個手辦,而在我看來,那是一個個旅行的故事,背後代表的是這些學者紮實的田野調研,以及調研背後的事情和由此而引發的理論思考。
我們應該明白,區域國別研究必須是一個跨學科的研究,涉及語言學、歷史學、政治學、社會學、民俗學、國際關係等諸多領域,但最為關鍵的一點我們不能忘記——國家之所以下大力氣發展區域國別學,是因為國家發展和需求。這就意味着我們的區域國別研究,不能只是單純的理論研究,更需要有深入的政策研究,需要能夠隨時為國家的發展獻計獻策,排憂解難,服務國家發展的大戰略。
由此,一個學者要能持續輸出思想,必須有長期的積累,這個積累不僅包括他讀過的書,而且包括他的人生經歷,特別是涉及到更為深入的田野調研,甚至通過“旋轉門”的方式深入瞭解政府的運作模式,才能更有的放矢地提出有針對性的建議。
區域國別有自己的門檻
客觀地説,區域國別的深入研究,不可能是簡單看一看、觀察觀察、研究研究就能感悟的;與此同時,僅僅專注“原理”研究,當然也是遠遠不夠的,這也是現在很多社會科學專業被人所詬病,脱離實際的原因之一。比如,我們的許多跨國企業,在駐在國深耕多年,他們對當地的政治、經濟、文化都有深入的瞭解,他們在當地盤根錯節的關係網上,如魚得水,更明白如何“找的上人,説的上話,辦的了事”。就區域國別研究而言,相對於缺乏田野調查的理論派,這些跨國企業管理者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更應該成為我們區域國別、海外利益保護專業的行業導師。廣大高校區域國別研究相關的學者,也必須走出國門從事長時段的、深層研究,而不是每天傳授學生書本上的舊知識,這樣才更能促進學科的發展,讓區域國別學科真正接地氣。這個學科要能服務國家發展戰略,必須與時俱進,跟上時代,這是學科發展的必然。
眾所周知,在中國智庫機構和政府部門的“旋轉門”機制目前還不是特別完善,這在一定程度上導致很多研究成果與實際有些脱節。令我們感到期待的是,2023年,國務院國資委印發的《關於中央企業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指出,構建開放、競爭、流動的智庫人才格局,建立智庫人才引進“綠色通道”和人才“旋轉門”機制,鼓勵智庫人才與政府部門、中央企業之間的雙向流動。
反觀歐美國家,智庫與政府的“旋轉門”機制則比較成熟,一些國際關係、區域國別研究的名家,很多都是權力中心的常客。道理很簡單,實踐才能出真知。一切從實際出發,堅持實事求是,真正“走出去”,“走進去”才能產生更多的真知灼見。只有親歷過,參與過,決策過,才能有機會真正形成有價值的學科感悟和學理認知,有了厚實的實踐積累,才能有更深層次的學理突破和政策上的轉化。時代在發生變化,中國區域國別研究的認知也應該發生轉變。這個轉變需要不同年代學人的共同努力,當然,這個轉變過程註定不容易。
區域國別研究應該打通“任督二脈”
在武俠小説中,要成為一流的高手必須能夠打通“任督二脈”。毋庸諱言,社會科學研究不僅是“年齡的學科”而且更是“經驗的學科”,很多事情只有沉澱了,經歷了才能更好地明白其中的道理。而我們所提到的“任督二脈”,指的是“田野調研”以及“旋轉門”。對於很多區域國別研究的學者而言,實地走訪,深入調研是一個必修課。你很難想象,一個連白宮長啥樣都不知道的學者,在那侃侃而談美國研究;你也很難想象,一個連唐寧街10號在哪兒都不知道的學者,在那深度進行英國研究。對於絕大多數的區域國別研究學者而言,田野調研是一個必修課,唯有在腦海中構建出立體的國家形象,才能對各種事情有深入的觀察以及分析得出靠譜的結論。而更為重要的是,需要長期的蹲點,只有在研究對象國有不同階層的充分人脈,特別是在學術圈你得有豐富的資源,才可能有更為直觀的“體感”,才能獲得最一手的信息,才能助力你更好地做出分析。
同理可證,“旋轉門”政策也同樣很重要,近些年有不少的學者到一些行政部門掛職、借調,深入瞭解政府機關的運作邏輯,幫助學者更為深入地瞭解整個行政的邏輯。大多數在象牙塔中長期生活的學者,包括筆者自己,對於很多事情的瞭解都比較片面,很難深入瞭解一些事情的運作邏輯。許多在行政部門工作過的學者,都感嘆這段寶貴的經歷,這為他們理解這個世界積攢了珍貴的經驗,更有助於他們在寫文章,以及進行對策分析時,有的放矢。誠然,現在很多學者抱怨的是要進行田野調研,囿於經費緊張,以及在出國管理上太過嚴格的制度,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區域國別研究學者深入一線的長期調研,而且目前的“旋轉門”機制,並不是每個學者都有可能獲得機會,去體驗去感受。因此,學界應該和政策界有更多直觀的聯繫和溝通,相互之間打通這種桎梏,真正打通“任督二脈”,才能讓區域國別研究迎來蓬勃的發展。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當前正是區域國別研究大發展期間,我們更應該重視“田野調研”以及“旋轉門”機制的完善,才能真正讓區域國別研究頂天立地,最終完成“樹人”的目標,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培養出更多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