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洪雲：優化營商環境，香港、新加坡提供了哪些借鑑與啓發？

2024年10月3日，世界銀行發佈了《“營商環境成熟度評估”2024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這是世界銀行營商環境新體系Business Ready（以下簡稱BR）公佈以來的首份報告，備受業界關注。

在評估結果表現優異的經濟體中，新加坡和香港兩地綜合優勢明顯、主題表現優異。具體來看，BR體系包含了10個主題，即市場準入、獲取經營場所、市政公用基礎設施服務、勞工、獲取金融服務、國際貿易、納税、解決商業糾紛、促進市場競爭、辦理破產。在上述10個主題中，新加坡有8個處在前十名，整體優勢非常突出；香港有4個處在前十名，其中關於國際貿易主題在50個參選經濟體中排名第一。

對此，清華大學人文社科學院博士、博士後，北京民生智庫研究總裁張洪雲認為，這對內地政府優化營商環境具有較強的可借鑑意義，可供各地政府下一步提升營商環境提供參考。

國際貿易主題，成香港營商環境高分亮點

張洪雲分析指出，《報告》明確國際貿易主題的三大支柱包括國際貿易法規的質量，促進國際貿易便利化的公共服務質量，以及進口貨物、出口貨物和從事數字貿易的實際便利度。

其中，國際貿易法規在為國際貨物和服務貿易及數字貿易創造公平、透明和安全環境方面的質量；公共服務評估促進國際貿易便利度的公共服務質量的事實方面，包括數字和物理基礎設施及邊界管理，以及電子系統及相關貿易基礎設施的可用性、信息的透明度和可用性、風險管理、邊境協同管理和可信貿易商計劃等；經營效率評估進口貨物、出口貨物和從事數字貿易的實際便利度，主要衡量遵守貿易要求的時間、成本和便利性，出口數字訂購貨物的公司佔比，以及商業運輸、海關和貿易法規方面的主要障礙。

在此基礎上，香港從多個方面提升國際貿易的營商環境服務能力和服務質量，主要體現在不斷優化貿易便利化措施、拓展經貿合作網絡和簡化投資與人員往來等方面。

例如優化貿易便利化措施方面，據張洪雲介紹，香港於2023年5月推出貿易單一窗口第二階段服務，主要強化系統功能，提升貨物清關效率，為企業節省時間和成本，包括優化帳户管理功能、全面支援“智方便”平台、與相關政府部門信息系統無縫對接、提供通知信息服務及增設遞交大批文件功能等。

同時香港還在推進“跨境一鎖”快速通關改革，這一模式在2023年不斷推廣和優化，長沙、深圳、香港三地海關和地方口岸單位建立更完善的高效聯動機制，通過技術手段實現貨物在口岸自動快速驗放。例如，在湘粵港直通車上安裝內地與香港海關共同認可的安全智能鎖和衞星定位裝置，藉助卡口控制與聯網系統實現公路口岸自動快速核放，減少了貨物通關的時間和成本，提升了跨境貿易的便利化程度。

在拓展經貿合作網絡，香港注重加強與新興市場聯繫，特別是與中東地區經貿合作。2023年2月，香港交易所與沙特證交所簽署合作備忘錄，探討在金融科技、ESG 及互掛上市方面的合作機遇，為兩地的資本市場聯通提供了契機，有助於吸引中東地區的企業在香港上市，也為香港投資者提供了更多投資中東市場的機會；香港投資推廣署還與沙特阿拉伯投資部簽署合作諒解備忘錄，推動香港科技園公司與中東的創科實體達成夥伴及合作協議等。

香港還加大開拓內地服務貿易，強化與內地的貿易機制對接，促進內地與香港的經貿交流合作，更好助力內地企業利用香港“出海”。如香港特區政府組織眾多香港及內地企業前往其他國家和地區訪問，提升兩地企業在全球的影響力。

在簡化投資與人員往來方面，香港引入公司遷冊機制、放寬簽證政策等，為吸引海內外重點企業在香港設立總部或分部業務，香港為在香港註冊公司的外國人員（包括非永久性居民）到內地的 “一簽多行” 簽證有效期增至最長5年，並加快處理簽證申請，為企業人員往來提供便利。

加強科技創新企業服務，增強新加坡營商環境優勢

新加坡的營商環境亮點則在於市場準入主題，包括為科技公司和創新企業的綠色通道服務、提供專業指導服務、規範市場准入條件以及可持續經營與政府服務這4個方面。

張洪雲介紹，新加坡在市場準入方面的信息化舉措已實施多年，在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方面效果顯著；我國在持續多年的營商環境改革後，在企業開辦便利度方面也已頗有成效。通過梳理新加坡在准入服務、准入效率和合規監管的平衡、准入後的服務等內容，對我國持續優化營商環境也會有所啓發。

首先是，為科技公司和創新企業等特定行業提供綠通服務，包括線上申請優先處理，快速審查、優先核名。

其次是提供專業指導服務，包括註冊前的核名輔導，註冊後開展的專業培訓和講座，政府部門、行業協會或專業機構會定期舉辦針對科技公司和創新企業的培訓和講座，解讀公司註冊相關的政策法規、優惠政策以及行業發展趨勢等信息。

第三是規範市場准入條件，2024年7月，新加坡通過兩項重點法案，即企業服務供應商法案和公司與有限責任合夥人（雜項修訂）法案，進一步規範企業註冊和運營；新加坡目前有近3000家企業服務供應商，這一舉措規範了市場準入條件，提升了行業的整體服務質量和專業。

第四是可持續經營與政府服務，包括企業數字標識與政府在線服務、規範企業註冊信息管理、公司治理與運營指導、數字通信與企業監管改革等。特別是針對公司董事的職責和義務，由政府提供專門的培訓課程，內容包括董事的法律責任、決策程序、財務管理等方面的知識，幫助董事更好地履行職責，保障公司的健康運營。

營商環境改革以解決企業實際難點、痛點為導向

張洪雲認為，從新加坡和香港兩地的營商環境改革實踐來看，除具體舉措外，改革思路和服務理念也同樣值得借鑑。

例如角色定位清晰，營商環境改革與經濟體的發展定位深度融合、與政府的主政理念深度融合，這需要有明確的發展定位、清晰的治理理念和堅定的主導產業，特別是第三項，香港和新加坡作為全球排名前五的國際金融中心，在營商環境改革政策中，除金融領域的不斷創新外，始終堅持金融賦能區域主導產業，香港將金融與貿易深度融合、新加坡將金融與科技深度融合，既強化了地區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也增強了區域整體競爭力。

還有改革內核清晰，以提效降本、服務賦能、法治保障為核心，持續提高政府效率、降低企業行政成本，持續輸出專業服務、助力企業優化經營，持續強化法治政府、打造穩定透明可預期環境。

張洪雲還提到，2018年以來，我國持續加大營商環境改革力度，“一窗、一門、一次、一網、一件事”成為改革主旋律之一，這也是營商環境便利度的直觀體現；2022年以來，“全程網辦”、“跨省通辦”、“高效辦成一件事”等舉措是在“五個一”基礎上的集成和深化，更是營商環境不斷觸及深層次體制機制的有力舉措。

此外，目標方向清晰同樣重要，營商環境強調私營部門的整體發展，強調民營中小企業和外資企業的良好發展，愈發成為一個地區投資發展環境的綜合展示，成為一地“軟實力”的象徵。張洪雲強調：“世界銀行集團首席經濟學家兼發展經濟學高級副行長英德米特·吉爾表示，在當前人口結構、債務和各種紛爭導致經濟增長放緩的形勢下，只有依靠私營企業的創造力才能取得發展。”

這更需要持續提升營商環境，不斷集聚優質企業。張洪雲認為，以新加坡和香港為代表的先進地區，營商環境改革應以企業需求為導向，具體舉措的制定以解決企業實際難點、痛點為導向，政府服務的重點以支持行業和企業的良好發展為導向，公共服務的配套以滿足羣眾、企業的多層次、多樣化需求為導向。通過卓越的營商環境吸引企業、服務企業、培育企業、成就企業，讓企業在更優的環境內茁壯成長，進而讓地區經濟和產業鏈受益於企業的壯大，推動營商環境優化與地區經濟社會發展良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