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憲舉：美歐加緊在歐亞地區與俄博弈

2024年美國和歐盟利用俄羅斯身陷烏克蘭危機，繼續在歐亞地區擴大自己的影響，竭力削弱俄羅斯的地位和作用。俄方則通過多邊和雙邊方式，加強與盟國及友好國家的關係，維護自身戰略利益。總的來説，雙方各有所得，未來博弈仍將持續。

在南高加索地區，俄羅斯與阿塞拜疆的關係在2024年明顯升温。亞美尼亞自2020年以來在與阿塞拜疆圍繞納卡地區主權爭奪的較量中失利後，把主要原因歸咎於俄羅斯沒有給予必要支持，因而開始與美歐“走近”。

但出於經濟利益考慮，亞美尼亞仍留在歐亞經濟聯盟和獨聯體，因為現階段亞美尼亞的經濟安全、人民生活與社會發展還不允許與俄羅斯完全切割。2023年11月，應亞美尼亞政府請求，俄向亞提供1.5萬噸汽油和兩萬噸柴油以解燃眉之急。2024年1-8月亞美尼亞對外貿易額217億美元，同比增長80%，其中俄是最大夥伴，貿易額90億美元，同比增長1.1倍。俄也是亞美尼亞最大投資者，累計投資40億美元。而這些作用是美歐無法替代的。

南高加索的另一個國家——格魯吉亞局勢今年也發生有利於俄羅斯的變化。今年10月底議會選舉中，被視為親俄的格魯吉亞“夢想黨”以54%的得票率獲勝。實際上對選民投票起作用的主要是經濟因素。格魯吉亞總理科巴希澤表示，2022年以來該國經濟每年增長超過7.5%，2024年上半年更增長9%，超過了薩卡什維利時期以及2010-2019年的平均水平。近年來俄一直是格魯吉亞的第二大貿易伙伴，俄在格魯吉亞的石油、天然氣、電力、礦產、通信等行業中的影響力也增大。然而，格魯吉亞的做法已經引起美歐不滿。今年7月美國暫停北約與格魯吉亞的聯合軍演，凍結9500萬美元的對格援助，歐盟暫停格加入歐盟的進程。

在中亞地區，華盛頓依舊推行其《美國的中亞戰略（2019-2025）——加強主權和促進經濟繁榮》。歐盟也根據近年來發生的地緣政治事件更新歐盟—中亞戰略，主要着力從政治上拉攏中亞國家、從經濟上削弱它們與俄羅斯的聯繫。今年3月中旬，美國和中亞五國在阿拉木圖舉行B5+1（Business5+1）“商業夥伴關係論壇”，雙方政府官員和200多名企業家參加，旨在促進美國政府和中亞國傢俬營企業的合作，擴大經濟夥伴關係。5月15日美國國際開發署和哈薩克斯坦又在阿拉木圖主辦第13屆美國與中亞貿易論壇，討論數字化、運輸、物流、協調、貿易規則、消除中亞貿易的障礙等問題。

在舉行多邊活動的同時，美歐等西方國家與中亞國家的雙邊互訪也很活躍。實際上，美歐對中亞國家就俄烏衝突持中立態度並不滿意，不斷向中亞國家施壓。在雙方國家領導人會談時，美歐方面強調希望中亞國家有所改變。

在美歐與中亞國家的經貿合作中，有兩個方面比較突出：一是關鍵礦產。例如英國與哈薩克斯坦簽署戰略伙伴關係協議和關鍵礦產領域合作路線圖。今後3年英國將投入5000萬英鎊，支持中亞國家在關鍵礦產領域與英國合作。二是合作建設跨裏海國際運輸走廊。美歐把建設這條繞開俄羅斯的歐亞新運輸走廊作為削弱中亞對俄依賴、增強經濟自主性的重要步驟。此前，歐盟委員會執行副主席東布羅夫斯基斯在“歐盟-中亞運輸全球門户投資者論壇”上宣佈，歐盟及國際金融機構將為這條走廊建設提供100億歐元融資支持。歐洲投資銀行與哈、吉、烏政府以及哈薩克斯坦開發銀行簽署了14.7億歐元的合作諒解備忘錄。歐洲復興開發銀行也與哈簽署了15億歐元的備忘錄。現在歐盟已在哈吸引外資規模中佔40%以上，佔哈外貿份額的30%。

面對美歐在中亞的“戰略攻勢”，俄羅斯當然不會聽之任之，而是從多邊和雙邊兩個方面採取措施應對。

在多邊互動方面，從今年2月俄羅斯在喀山舉行的國際未來運動會，到10月下旬的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六次會晤和“金磚+”領導人對話會；從5月舉行的歐亞經濟聯盟10週年峯會，到10月7日在莫斯科舉行的獨聯體成員國峯會（除中立國土庫曼斯坦以外，中亞四國領導人都悉數出席）。通過這些多邊場合的溝通交流，俄羅斯與中亞國家的關係得以保持並穩定。據悉，俄羅斯與中亞五國第二屆峯會將在近期舉行。

俄總統普京與中亞國家領導人的互動十分密切。今年7月初他在阿斯塔納出席上合組織峯會期間分別與託卡耶夫等中亞國家領導人進行單獨會晤。此後，中亞國家領導人也對莫斯科進行工作訪問。普京總統與中亞各國領導人之間的密切聯繫，是鞏固和發展雙邊關係的重要優勢之一。

當然更重要的是，俄與中亞國家之間有着“夥伴、盟友和睦鄰的關係，這種關係具有長期性和戰略性”。在2025年，儘管特朗普將取代拜登執掌白宮，美歐對俄羅斯的遏制戰略不會改變，與俄在歐亞地區的爭奪不會減弱，在形勢比較複雜的格魯吉亞、亞美尼亞、摩爾多瓦等國，博弈可能更加激烈。（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聖彼得堡國立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