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回眸】非裔靠“創造自己的政治”爭取權利

【環球時報綜合報道】編者的話：美國現任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是美國首位擁有非裔和亞裔血統的女性副總統，也是貝拉克·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之後，非裔政壇之路上的又一高光人物。現今美國有約4700萬非裔人口，約佔美國總人口的13%。1619年首批黑奴被販賣到北美后，非裔已在美國生活400餘年，他們爭取權利、走上政壇的路無比艱辛，書寫了一部美國種族關係的血淚史。

“暴力成為阻止黑人投票的工具”

1619年，第一批非洲黑人來到北美大陸，與其他移民不同，他們不是自願移民，而是被強制販賣過來的。到美國內戰前，當地約有400萬黑人，其中絕大多數是奴隸，在南方的棉花種植園裏勞動。美國內戰爆發後，《解放黑人奴隸宣言》頒佈，規定從1863年1月1日起，叛亂諸州的黑人奴隸將獲得自由，並可參加聯邦軍隊，對扭轉戰局起了關鍵作用。隨後聯邦政府相繼通過多條憲法修正案，在境內廢除奴隸制，賦予黑人公民權和選舉權。但黑人並不是一下子就真正享有了這些權利，其過程十分曲折。

美國內戰後，一些被解放的奴隸迅速逃離他們的主人，開始向西北部遷徙，也有一些人留下來繼續在種植園裏勞動，從前主人那裏獲得工資報酬。獲得自由後，不少黑人開始對文化與學習感興趣。在美國內戰前，有的奴隸州禁止奴隸識字，因此內戰後只有少數非裔美國人會讀寫。

非裔美國社區中充滿了學習氛圍，他們的教室裏既有年輕人也有老年人，祖父帶着兒子和孫子，如飢似渴地學習。到20世紀初，大多數非裔美國人都能讀寫。

然而，種族歧視問題在當時的美國社會十分嚴重，很多南方白人為難非裔，阻撓非裔享受一系列權利，尤其是投票權。1865年，一羣失意的南方軍隊老兵在田納西州建立三K黨雛形，逐漸發展為美國曆史上最大的種族歧視組織之一。他們信奉白人至上主義，主張白色人種比其他人種更加優越。

該黨在美國南部發展迅速，擁有很強的影響力。三K黨的成員強行闖入非裔住宅搶奪槍械，在夜間騎馬遊行對非裔示威，甚至使用私刑暴力恐嚇非裔，以阻撓其行使投票權，減少其對公共事務的參與，從而維持美國南方白人的優勢地位。

在這樣的背景下，美國南方各州立法機構、法院等逐漸被白人所掌控。19世紀末，政府開始出台一系列“吉姆·克勞法”實施種族隔離，強制公共設施必須依照種族的不同而隔離使用——非裔不能和白人使用相同的公共設施，不能住在相同的城鎮，也不能上相同的學校。

當時有北卡羅來納州的報紙登載文章報道稱，“本月，乘坐大西洋和北卡羅來納鐵路火車的遊客們已經注意到，不同膚色的乘客需要乘坐不同的車廂，不得越雷池半步……隊長正日夜不停地努力監視，這道由‘吉姆·克勞法’所建立的分界線正被嚴格執行着。”

非裔與白人之間的種族衝突愈演愈烈，1898年，北卡羅來納州威爾明頓發生政變，因不滿政府中有少數非裔擔任公職，白人至上主義者推翻了該市民選政府，屠殺了60多名非裔。

1919年，多個城市發生種族衝突，7月的芝加哥種族暴亂尤為嚴重，起因是一名非裔少年在密歇根湖游泳時不小心進入“白人水域”，岸上的白人少年向水中投擲石塊，致使非裔少年受傷溺水而亡，非裔與白人團體之間產生對抗，騷亂持續多日，幾百人傷亡。

20世紀六七十年代，美國黑人民權運動蓬勃發展，美國黑人主張創造自己的經濟、社會和政治權利，而不是尋求融入白人主導的社會。

首位黑人蔘議員艱難上任

儘管非裔在選舉時經常遭到白人質疑，且被很多立法機構成員歧視，但在美國重建時期，許多成功當選的非裔在自己的職位上為國家作出了貢獻。

在共和黨的支持下，美國誕生了歷史上首位黑人蔘議員海勒姆·雷韋爾斯。1827年，雷韋爾斯出生在北卡羅來納州，他的父母都是自由人。小雷韋爾斯在宗教學校接受教育，然後成為一名教師和牧師。他走南闖北為非裔施教，並在美國內戰期間以牧師的身份加入聯邦軍，服務於密西西比州的非裔軍團。雷韋爾斯由此開始涉足政治，內戰後先是當選為密西西比州納奇茲市議員，後又當選為州參議員。

1870年，來自密西西比州的共和黨籍參議員雷韋爾斯前往國會山就任。雷韋爾斯的上任之路是曲折的，上任途中，他坐了船和火車，船長和列車員們讓他進入“有色人種區域”。在此之前，他面臨着民主黨人的阻撓，持反對意見的參議員們稱，雷韋爾斯不具備選舉參議員的資格，因為他最多隻擁有兩年的美國公民身份。憲法要求美國公民至少擁有公民身份9年後才能當選參議員，而民主黨堅持表示雷韋爾斯在1866年相關憲法修正案通過後才正式成為美國公民。當時，民主黨是南方白人的政黨，他們根本不想讓任何非裔進入國會。

關於這位“新黑人蔘議員”的消息很快傳遍美國，被媒體大幅報道。在雷韋爾斯就任當天，《紐約時報》刊文稱：“密西西比州的黑人蔘議員雷韋爾斯先生今天下午宣誓就職……雷韋爾斯先生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尷尬，他的舉止在當時可以説是莊重的。過去兩天社會上對他及其種族的攻擊，幾乎讓所有人都神經緊張。”在雷韋爾斯就職參議員後的十年裏，又有15名非裔進入眾議院和參議院，其中包括曾經被奴役的人。

在南卡羅來納州的立法機構中，有很多非裔美國人——該州的非裔佔比很大，因而非裔獲得選舉權後可以選出更多非裔代表進入州議會。許多非裔都很有能力，他們當選後致力於修訂州憲法，通過了諸多法案，如確保公共教育援助、保證男性公民普遍選舉權等。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的歷史學教授格雷戈裏·唐斯表示：“這反映了重建時期的革命性。那些幾年前還是奴隸的人開始參與投票，甚至當選，重塑憲法。”

奧巴馬創造政治奇蹟

2008年非裔民主黨人貝拉克·奧巴馬當選總統，無疑是非裔政壇之路上的高光時刻。奧巴馬是美國曆史上第一位非裔總統，並於2012年成功連任。奧巴馬的身世較為複雜，父親老奧巴馬是來自肯尼亞的留學生，母親是堪薩斯州白人。

老奧巴馬生長在一個規矩嚴格的家庭中，因為奧巴馬的祖父重視數學，老奧巴馬在孩童時代要在餐桌前背誦數學表，然後才能吃飯。也得益於這段經歷，在村子裏入學後，老奧巴馬很快展現出非凡的數學才能，還被校長誇獎是學校裏最聰明的男孩。1959年，老奧巴馬前往美國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學習，因為出色的演講能力和舞技在人羣中很是出挑。

1960年，老奧巴馬與白人女孩安·鄧納姆相識，1961年，奧巴馬出生在美國夏威夷州檀香山市。像父親一樣，奧巴馬天資聰穎，擁有出色的學習能力以及演講口才，高中畢業後考入哥倫比亞大學，之後又進入哈佛法學院學習，畢業後成為一名律師。1996年，奧巴馬當選伊利諾伊州參議員，後又成功當選國會議員。2004年，奧巴馬在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上發表主題為《無畏的希望》的演講，迅速走紅，並於2008年參加總統選舉，走上非裔參政的巔峯。

奧巴馬的政治成功至今還沒有其他非裔複製。2020年，卡瑪拉·哈里斯成為美國曆史上第一位非裔女性副總統，也是非裔美國人蔘政道路上的一個里程碑事件。

哈里斯的父親唐納德·哈里斯來自牙買加，從小在牙買加長大的唐納德對自己的血統有着很強烈的認同感，他十分聰慧，學有所成，獲得過英國殖民政府頒發的獎學金。但他沒有像當地其他人一樣前往英國留學，而是去了美國，選擇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攻讀博士。他在學校認識了哈里斯的母親、印度裔女性夏瑪拉·戈帕蘭。 

唐納德一直很關心非裔人權問題，對哈里斯的政治生涯影響很大。從很小的時候起，唐納德就教女兒勇敢。哈里斯曾表示，“在公園裏，我父親會笑着説——快跑，別害怕，別讓任何事情阻止你。”孩童時代的哈里斯成績優異，高中畢業後進入華盛頓特區名校學習政治和經濟，還在舊金山學習法律，畢業後做了地區檢察官，而後成為加州歷史上第一位女性總檢察長，在2016年競選加州參議員時引發關注，後被納入拜登的競選陣容，成為美國副總統後再次受到全美關注。（本文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研究所研究員 張紅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