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洪磊：“羊毛月”翻車，流量是資源更是責任

近日，擁有870萬粉絲的網紅博主“羊毛月”因一則嘲諷“00後”求職難的視頻引發關注。他在視頻中表示“‘00後’不是要整頓職場嗎，怎麼職場都進不去呢？”“那你們都來當網紅了，我幹什麼呢?”這種輕佻態度激怒了不少網友。儘管事後他發表道歉聲明，但3天內掉粉超百萬，體現出輿論普遍對其表態存在不滿。

從事件本質來看，“羊毛月”的言行反映其內心對粉絲羣體的輕視。有報道顯示，“羊毛月”一條20秒以內的視頻報價32萬元。若非他已經擁有如此高的關注度和變現能力，同時從心底裏又不具備共情的基礎，他嘲諷“00後”的言論就不會如此自然地表露出來。他的言論不僅未能展現一位公眾人物應有的同理心，反而暴露了其純粹將粉絲視為流量工具的態度。在他眼中，粉絲只是顯示在屏幕上的一組數字，他們沒有迷茫和痛苦——即便有，他也覺得“不算啥”。

在當下自媒體生態中，網紅通過粉絲關注變現的模式早已司空見慣，粉絲羣體對於網紅的成功至關重要。但像“羊毛月”這樣缺乏對粉絲的基本尊重，選擇以一種輕蔑的方式對待粉絲的情感與價值觀念，甚至直接挑動其敏感情緒以博取關注的行為，無疑是將“衣食父母”工具化的典型體現，其背後更是一種“流量至上”的惡性價值觀。他的行為體現了一些網紅追求短期利益、不計後果的態度，而這種態度也無形中破壞了公眾與自媒體之間原本脆弱的信任關係。

近年來，“網紅經濟”令人矚目，部分網紅為博取眼球，無底線製造話題已司空見慣。選擇爭議性社會議題、放大羣體矛盾乃至刻意挑釁，已成為吸引流量的慣用套路。然而，這種方式雖可獲一時之利，卻往往在公眾情緒反彈時自食其果。“羊毛月”此次翻車事件，無疑是對其他網紅的一個警醒。流量時代的紅利並非不可持續，但前提是內容創作者需時刻保持對言論的責任感與底線意識。

類似的事件並非孤例。去年，坐擁數千萬粉絲的某網紅曾因在直播中嘲笑粉絲“這麼便宜都買不起？是不是自己不努力”，直接傷害了普通勞動者的尊嚴和感情。此言論迅速在社交媒體上發酵，該網紅被指責為“高高在上”，完全脱離了“打工人”的生活現實。雖然他隨後道歉，但事件已嚴重損害了其網上的親民形象。

流量的誘惑並非無代價。網紅的言行不僅會影響自己的職業生涯，也可能對整個網絡輿論環境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若一味追逐流量而無底線，自絕於勞動者，最終只會咎由自取。

作為一個擁有數百萬粉絲的公眾人物，“羊毛月”享受着流量所帶來的高位資源，卻未能履行相應的社會責任。他對公共事件的評價停留於表層的嘲諷，而非對現象的深刻洞察，更遑論提出具體的建設性建議。公眾人物擁有話語權的同時，也應意識到這一權利背後藴含的責任與義務。“羊毛月”完全可以通過更積極的方式引導討論，例如提出如何幫助年輕求職者和在校生突破自我、解決困境的建議，而非以倨傲的語氣激化矛盾。

我們可以看一些正面案例，不難發現公眾人物可以利用自身影響力行善如流。例如，有網紅專注於科普就業指導知識，通過直播分享簡歷製作技巧、面試經驗等，幫助年輕求職者更好地適應職場。此外，還有人通過公益直播為困難家庭募捐或提供就業機會，這些行為無疑更能贏得人們的認可。 

公眾人物的巨大影響力並不僅僅是一種個人財富，更是一份社會責任。真正優秀的網紅，應該以自身的高位資源為社會帶來正向價值，而不是利用流量製造分裂與對立。巨大的流量既是資源，也是沉重的責任。網紅羣體應摒棄低俗流量思維，真正以內容價值贏得公眾尊重。尤其在討論涉及廣泛羣體的社會議題時，更需站在人民羣眾的立場上，以建設性態度表達觀點。只有如此，才能避免類似翻車事件的重演，也能為自媒體環境的健康發展注入更多正能量。（作者是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助理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