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漢智：“洛比託走廊”載不動美國地緣算計

美國總統拜登本月1日前往安哥拉，開啓其任內唯一一次非洲之旅。在美國政府以及西方輿論的宣揚中，拜登此訪的核心關切之一就是推動“洛比託走廊”的發展，一方面是趁機展示美國履行對非“承諾”的誠意，增大下屆政府“翻燒餅”的成本；另一方面則是藉此“對抗中國在非洲的影響”。只是，這個所謂“美國有史以來在非洲最大的鐵路投資”項目到底命運如何遠未可知，它也承載不了美國如此多的地緣政治算計。

“洛比託走廊”是美國加大對非洲關鍵礦產爭奪力度的戰略舉措。2022年拜登政府出台的對非戰略聲稱，美國將協助非洲國家“更透明地”利用其自然資源，包括能源資產和關鍵礦產等，同時幫助非洲國家加強其供應鏈的“多樣化、開放性和可預測性”。2023年，美國、歐盟、安哥拉、剛果（金）、贊比亞、非洲開發銀行和非洲金融公司簽署共同開發“洛比託走廊”及贊比亞—洛比託鐵路線的諒解備忘錄，計劃修建橫跨安哥拉、剛果（金）、贊比亞三國的鐵路，同時加大對沿線國家礦產、能源、農業、數字基建等領域的投資，以使其成為橫貫非洲中部和南部的重要戰略通道和貿易走廊。按照設想，“洛比託走廊”將安哥拉大西洋海岸的洛比託港與剛果（金）、贊比亞的礦區連接起來，為美國等西方國家輸出銅、鈷等戰略礦產，助力西方“擺脱對中國關鍵礦產的依賴”。

顯然，在華盛頓的算計中，對非洲關鍵礦產投資在保障美國“國家安全”和對沖“一帶一路”方面都被賦予了“重要意義”。根據美方描述，“洛比託走廊”不僅僅是鐵路，還代表着美國對於幫助非洲國家創造就業、增加貿易、加強供應鏈等“承諾”。但一提到美國的“承諾”，非洲國家首先想到的是什麼？是一直以來的口惠而實不至，是非洲始終無法進入美國對外政策的優先事項清單。若非出於美國“抗衡中國”的需要，非洲可能至今都無法受到華盛頓的這般“重視”。

況且，就算美方想象得很好，真正建成“洛比託走廊”也是何其艱難的事。歷史上，西方國家也曾在非洲建設了一批鐵路，從礦區直接延至港口，將大量未經加工的礦產原料輸送到宗主國，服務宗主國的經濟發展，但最後留給非洲國家的則是持續的經濟欠發達狀態。事實上，作為“洛比託走廊”重要組成部分的本格拉鐵路，最早就是由葡萄牙殖民者主持修建的。這條鐵路留給非洲的記憶，是當年的殖民宗主國大量攫取安哥拉的各種資源。如今再以獲取關鍵礦產能源的名義修建鐵路或所謂“走廊”，無論美方如何遮掩、打出什麼旗號，非洲人民心中的記憶都難以被輕易抹去。

長遠來看，“洛比託走廊”的前景也有極大不確定性。對於在全球基建領域作為有限的美國來説，宣佈如此大的項目的確抓人眼球，但真正操作起來不會那麼容易。首先，目前尚無任何制度性或機制性安排能為這條走廊的建設提供保障。美國政府更迭將給其對非投資承諾的可持續性打上大大的問號。而且這次全新規劃的鐵路超過2000公里，對於打着“高標準”“環境保護”“性別平等”等旗號而效率堪憂的一些西方企業來説，真正建成不知需要多久。其次，大型鐵路建設要在經濟上可行，還必須有足夠的運輸量支撐，以覆蓋耗資巨大的建設、運營和維護成本。因為關鍵礦產的全球價格是波動的，大規模投資和開發更是給鐵路投資者利益帶來不確定性。最後，非洲國家對不經加工的關鍵礦產出口越來越警惕，且已經有國家出台相關政策，這樣的態勢對於華盛頓未來通過這條走廊“迅速而有效地”獲取非洲關鍵礦產也會產生直接影響。（作者是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發展中國家研究所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