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餃子熱”背後：商業力量如何守護文化記憶？

12月18日，一則冬至文化宣傳片在社交媒體上引發關注。片子在回顧了餃子在中國的悠久歷史和藴含的情感寄託之後，製作方餓了麼鮮明地提出了“支持中國餃子申遺”的主張。

餓了麼數據顯示，2024年約1億人在餓了麼平台下單餃子；臨近冬至，餃子相關的搜索量周環比也增長近300%。在冬至、春節等傳統節慶時，餃子是餐桌上不可或缺的存在；對於中國人而言，它也從來就不只是一道食物。

一個關於文化認同的自發行動

中華美食燦若星辰，為何偏選中了餃子？

從幾個不同的維度來看餃子之於中國、餃子之於中國人，首先在時間維度追溯，根據科學出版社出版的《考古學報》第4期《薛國故城勘探和發掘報告》一文，學界認為，1978年於今山東省滕州市出土的春秋時期薛國侯墓葬“青銅食器內密密排放着的三角形食物”，就是中國傳統美食水餃。從有書籍記載的漢代的“嬌耳”到唐宋時期的“偃月形餛飩”，再到明清時期的“餃兒”“扁食”，餃子的名稱和形態雖經歷了多次變化，但其基本形態和製作工藝一直得以保留並傳承至今。

沿着中國地理版圖自北向南，餃子在不同的環境中融入了當地的風土人情，以獨有的方式在不同的地域間演繹出了千變萬化的風味與形態：東北的酸菜豬肉餃鹹鮮開胃，北京人喜將茴香與豬肉搭配調餡成層次分明的味道，山東沿海的鮁魚水餃口感鮮美、製作工藝獨特；薺菜豬肉餃子則是南方餃子的代表之一，春天嫩嫩的薺菜葉與豬肉餡混合而成的餡料清香撲鼻，還有四川的鐘水餃以其紅油辣味深受當地人喜愛……

在更深層次的維度，餃子還獨有一套文化敍事。從民間關於其起源的説法説起，多個版本里最為人所熟知的與醫聖張仲景有關。相傳東漢末年，張仲景為救治凍傷耳朵的窮苦百姓，將羊肉、辣椒和一些祛寒藥材一起燉煮，撈出切碎後用麪皮包裹成耳朵形狀的食物，煮熟後再分發給窮人食用。這種食物後來就被稱為“嬌耳”，是今天餃子的雛形，人們對健康與温暖的渴望自那時便藴藏其中。

來到今天，人們仍相信春節期間吃餃子，寓意着“更歲交子”，象徵着辭舊迎新，有盼望新的一年能夠吉祥如意、幸福安康之意。此外在一些地方，餃子的形狀也被賦予了特定的寓意，如形似元寶，寓意財富滿滿；又如將硬幣、糖果等包入餃子中，誰吃到這樣的“幸運餃子”，就預示着新的一年會有好運相伴。這種將情感與餃子緊密相連的表達方式，在中國文化中有着深厚的根基和廣泛的體現。

作家黎戈説，東方人就是以吃來言愛的，通過做飯、餵食、共餐等方式完成生命能量的流動和補給。三毛也多次在作品中表達過類似的情感，她在遠離故土後，通過餃子等家鄉美食來寄託對遙遠家鄉的想念和難以言説的情感。

然而在全球化愈漸深入的當下，外來文化對傳統文化的衝擊日益加劇，許多傳統技藝和美食正面臨着失傳的風險。此時關於餃子申遺的呼聲，或許可以看作是國人一個基於深厚情感鏈接與共同文化認同的內生行為，不僅是對歷史的尊重，更是對未來的負責。

一方面，這是對傳統文化的一種有效保護。通過申遺，餃子的製作技藝、歷史故事以及與節日的緊密聯繫等文化意義將被納入國家保護體系，為其傳承和發展提供堅實的保障。

另一方面，這有助於提升國人的民族自豪感和文化自信心。身處各國都在積極保護和傳承自己的文化遺產，以彰顯民族特色和文化軟實力的時代，中國作為擁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國家，開展餃子等傳統美食申遺的事業，對外能積極在國際舞台上展現中華文化獨特魅力和深厚底藴，對內則能增強國人的文化認同感和自豪感。

距離餃子走向“非遺版”，還有多遠？

12月4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政府間委員會第19屆常會通過評審，決定將“春節——中國人慶祝傳統新年的社會實踐”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至此，中國已有44個項目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名冊，數量位列全球第一；涵蓋了表演藝術、社會實踐、節慶活動、知識和實踐等多個領域，卻缺失了飲食文化類項目。

此外，目前世界烹飪大致被劃分為中國、法國和土耳其三大風味體系，而根據公開信息，法國美食與土耳其的飲食項目已分別於2010年和2011年入選世界非遺名錄；中國菜系中的兩個分支——“韓國越冬泡菜”與“日本和食”也在2013年成功申遺。

業內有評價稱，這是中國餐飲界的一大憾事。那麼，這個遺憾是如何造成的？中餐申遺的難點究竟何在？

在《光明日報》2017年的一篇報道中，時任世界中餐業聯合會監事會主席武力給出瞭解釋：中餐博大精深，包容性很強，很難像韓國泡菜那樣簡單量化。另有多位相關工作人員與學者強調，非遺申請不僅關注技術層面，更看重食物製作與享用中的人際情感交流，以及所體現的民族精神和區域人文情感。換言之，成功入選非遺的飲食項目的核心，在於其承載的文化與傳統，而非單一的菜品或烹飪技巧。

由此，時任中國烹飪協會副會長邊疆在報道中進一步補充：“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國美食的內容太多了，現在初步確定以餃子為中心的年夜飯作為申遺的主體，完全能夠達到標準的要求。”

那麼到今天這個階段，餃子申遺的境況如何？走到哪一步了？

據悉，儘管餃子申遺具有深遠的意義和迫切的需求，但其操作難度也不容忽視。首先，申遺過程繁瑣複雜，需要提交詳細的申請材料，並經過嚴格的審核和評估。其次，還需要得到國家文化部門的支持和推薦，才能最終提交給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進行評審。而從各國申遺成功的經驗來看，申遺工作應當是一項舉全國之力來做的工作，因此，早一點把中國美食推到更廣闊的國際舞台上，還需要國內各方的努力。

如餓了麼，就通過這次的冬至文化宣傳提供了一些來自企業端的有益嘗試。據瞭解，除了通過宣傳片帶網友一起回顧餃子在中國的歷史，冬至前夕，餓了麼時令官上線“祖傳冬至餃子節”活動，聯合“你好呀！故宮”為年輕人趣味講述古人吃餃子的冷知識，同時推出日曆、餐墊等聯名周邊。

冬至當天，餓了麼還聯合商家推出3萬份大牌免單，併為感謝網友支持申遺，新增1萬份餃子免單，在一頓餃子餐中喚醒消費者關於餃子的文化記憶。從中也可窺見煥新傳統文化生命力的一條根本路徑，即餓了麼在宣傳片中所言：使“傳統文化在一日三餐和日常生活裏傳承不息”。(中新經緯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