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中植，風險操作在影子銀行崩潰之前就已存在 | 路透社

2023年8月22日，中國北京中智企業集團辦公大樓的全景。路透社/弗洛倫斯·羅/檔案照片上海/北京/香港，9月11日（路透社）- 中智企業集團，曾是中國影子銀行行業的領導者，去年宣佈破產，根據路透社和八位直接瞭解此事的人士審查的記錄，該集團在走向崩潰的過程中，採用了激進且可能非法的銷售手段來維持其運營。中國多年的房地產繁榮使總部位於北京的中智躍升至該國18萬億美元資產管理行業的頂端，並使其成為規模相當於法國經濟的影子銀行行業的關鍵參與者。像中智這樣的資產管理公司向投資者銷售財富管理產品。所得款項隨後由其旗下的中融單位等持牌信託公司轉給開發商和其他因信用不良或其他原因無法直接獲得銀行融資的公司。

此前未報道的細節顯示，在其財務問題暴露前大約一年，中智的單位通過使用新投資者的資金向現有財富管理產品的投資者支付回報，並向個人投資者承諾豐厚的回報，這掩蓋了該集團在日益嚴重的房地產危機中的風險。

中國的信託公司被稱為影子銀行，因為它們在許多管理商業貸款的規則之外運作。但中國最高銀行監管機構在2018年明確規定，包括影子銀行和資產管理公司在內的金融機構不得設立資本池，以防止它們使用新銷售的資金來覆蓋現有財富管理產品的回報，也不得對財富管理產品保證回報。

中智似乎違反了這兩個要求，兩位律師在應新聞機構的請求審查了路透社的發現後表示。律師們補充説，這種不當行為可能導致高達10年的罰款和監禁。

廣東隨佳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張光輝表示：“其涉嫌非法行為的核心是通過其持牌金融機構向投資者籌集資金，以資助集團的業務運營和擴展。”

中智及其在本故事中提到的單位未對路透社所列舉的做法作出詳細評論。

中國官員同樣保持沉默。負責北京警方和檢察官的中國公安部和司法部未對與影子銀行相關的案件提出的查詢作出回應。中國國家金融監管局和中央銀行也未對中智單位的做法作出評論。

中智的流動性危機在信託單位中融未能在2023年第三季度按時支付數十種產品的款項時公開，引發了投資者抗議和對中國房地產崩潰蔓延至其66萬億美元金融行業的擔憂。最終，中智在2023年11月告訴投資者其負債高達640億美元，已資不抵債。該集團於1月申請破產清算，同時北京警方對其商業行為展開調查。3月，北京警方在微信上表示，中智旗下的財富管理公司應配合警方並返還任何非法收入。在八月，北京檢察官表示，他們已對與中智相關的49名嫌疑人以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的罪名提起指控，但未提供具體細節。

公眾存款通過投資者在中智的財富管理產品中投入的資金流入中智的影子銀行業務。路透社無法確定檢察官所指的具體存款或單位。

與當前和前中智集團員工及投資者的訪談，以及路透社審查的記錄，揭示了其單位可能的非法行為如何使中產階級儲户面臨中國房地產崩潰的嚴重後果，儘管監管機構努力遏制影子銀行部門的過度行為。

這八位消息來源在與路透社交談時要求匿名，稱擔心官方報復。

從貧困到富裕

中智於1995年由謝志坤創立，他是一位從貧困到富裕的富豪，最初從事木材和房地產業務，後來擴展到金融服務。

在其鼎盛時期，中智利用中國蓬勃發展的房地產市場獲利。根據路透社審查的四份2017年中融投資銀行文件，中智通過向零售投資者出售財富產品籌集資金，而其信託部門中融則向開發商如碧桂園收取超過12%的年利率貸款。雖然這在影子銀行中並不罕見，但基準銀行貸款利率約為4%。

隨着業務的蓬勃發展，謝志坤與開發商巨頭交往，包括中國恒大集團的首席執行官許家印和碧桂園的負責人楊國強，三位現任和前任員工表示。這兩家開發商自那時起均未能按時償還債務和完成房地產建設；恒大正在經歷法院命令的清算程序，而碧桂園則面對一個的前景。兩人都沒有回應關於他們與中智關係的評論請求。中智的員工在房地產繁榮推動增長和對高收益財富產品需求的情況下，獲得了高額獎金，一位現任和兩位前中融員工表示。謝向他的母校復旦大學捐贈了鉅額款項，併為表現優異的員工舉辦夏季度假活動，在這些活動中，他會吟誦詩歌，這兩位人士説。該大學沒有回應關於未指明捐款的問題。

與此同時，中智單位的銷售人員在宣傳該集團與地方政府的聯繫及其信託單位的支持，由其最大股東國有的京偉紡織機械有限公司提供，根據兩位投資者和現在已刪除的國家媒體報道。京偉沒有回應關於其與中智關係性質的評論請求。謝於2021年去世，享年61歲，死於心臟病發作。那一年也標誌着房地產行業流動性危機的開始，因為中國監管機構打擊開發商的債務驅動建設，以遏制對更廣泛金融部門的溢出風險。

在那年的七月，中智單位的一項財富管理產品的銷售宣傳掩蓋了日益增長的壓力。

“這是一個固定收益產品，”一位漢唐財富的銷售人員在2022年7月通過微信羣寫給投資者，路透社審查了該交流的截屏。該銷售人員保證在超過100萬元人民幣（約14萬美元）的投資上，三個月的財富管理產品最低迴報為6.2%，超過了當地銀行存款的1.5%。

中智單位“承擔對投資者及時還款的全部、無條件和不可撤銷的義務”，銷售人員説，並給出了三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符號。

中智銷售人員的策略和説法吸引了成千上萬的投資者。但隨着全國各地的開發商開始遭遇現金流問題，他們違約了對中融的貸款。反過來，中融也違約了對投資者的款項。

隨着困難加劇，中融董事會秘書王強在2023年8月向數十名憤怒的投資者簡報了情況。王告訴他們，一些中融財富管理產品的資金已投資於不再產生回報的項目，因此公司在償還贖回時遇到了困難，根據路透社審查的會議錄音，以及四名現任和前任中智員工和兩名投資者的説法。

“這些產品肯定沒有回報，”王説。“沒有回報，我們用什麼來償還投資者？要麼發行新產品，要麼依靠剩餘的現金。”但到那年7月28日，現金已經用盡，他補充道。

在一名投資者詢問中融是否參與了監管禁止的資金池業務時，王承認：“一些產品具有資金池的特徵。”

中智自2022年初以來越來越多地採用這種做法，因為開發商違約貸款，公司的資金枯竭，他們説，這種做法的效果是掩蓋中智日益惡化的狀況。

王無法通過中融聯繫到進行評論。

墜落之後

中智的崩潰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其對現金緊缺開發商的過度貸款暴露，這些開發商中的許多人因北京的打擊而被切斷了與主流貸款人的聯繫，轉向了影子銀行借款，三名現任和前任員工表示。

根據花旗集團的數據，截至2022年底，中融的房地產投資暴露佔其管理的總資產的10.7%，高於行業平均水平的5.8%。中融在其2022年年度財務報表中提供了幾乎相同的數字。

破產程序可能需要很長時間。6月28日，北京法院表示，中智的破產管理人已申請對公司及247家附屬公司的“實質性合併”和清算。管理人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未對路透社關於該過程的問題作出回應。

一些中智投資者告訴路透社，他們已失去拿回資金的希望。

王是一位51歲的深圳科技公司老闆，她認為自己在投資中智子公司中海盛融的一個四年期產品時“在玩得安全”，投資了100萬元。

王在2020年5月簽署的投資合同中（路透社已審閲）表示，預期回報率為11%，而基準三年期銀行存款利率為2.75%。該文件顯示，從該產品籌集的資金將用於該單位的“營運資金”。

但在王的到期收益幾個月前，中智宣佈破產。

“結果我被山體滑坡困住了，”她説。

（$1 = 7.0850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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