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和粗鄙？微型劇震撼中國電影產業，瞄準好萊塢 | 路透社

第1項，共5項 演員朱建，69歲，在中國河南省鄭州市的一個宴會廳進行微電影拍攝時，與其他演員排練，時間是2024年7月16日。路透社/丁樹旺/檔案照片

演員朱建，69歲，在中國河南省鄭州市的一個宴會廳進行微電影拍攝時，與其他演員排練，時間是2024年7月16日。路透社/丁樹旺/檔案照片 中國鄭州，9月21日（路透社） - 在一個類似中國領主中世紀城堡的電影拍攝現場，朱建正忙於打破世界第二大電影產業的常規。

這位69歲的演員正在扮演一個富裕家庭的家長，慶祝他的生日，舉行奢華的宴會。但對他們來説，場景中的僕人卻是他的親生孫女。

第二個轉折：朱並不是在為電影院拍攝。

《奶奶的月亮》是一部微劇，由垂直拍攝的、時長一分鐘的劇集組成，頻繁的情節轉折旨在讓數百萬觀眾沉迷於手機屏幕，併為更多內容付費。

“他們不再去電影院了，”朱説他的觀眾，他形容他們主要由中年工人和退休人員組成。“拿着手機隨時隨地觀看東西是如此方便。”

根據路透社對該行業10人和4位學者及媒體分析師的採訪，中國每年50億美元的微劇產業正在蓬勃發展。

一些專家表示，這些短格式視頻正成為中國電影產業日益強大的競爭對手，後者僅次於好萊塢，並由國有的中國電影集團主導。而這一趨勢已經開始傳播到美國，這是中國文化出口在西方獲得 traction 的罕見例子。

根據分析公司Appfigures的數據，三款主要的中國支持的微劇應用在2024年第一季度在蘋果App Store和谷歌Play上下載了3000萬次，國際收入達7100萬美元。

“觀眾的注意力就那麼多。所以顯然，他們在短視頻上花費的時間越多，就越少有時間看電視或其他較長格式的節目，”香港一家營銷諮詢公司的創始人阿什莉·杜達倫諾克説。

在這個領域的領導者是快手，這款應用在去年佔據了前50部中國微劇的60%，根據媒體分析諮詢公司Endata的數據。

快手副總裁陳怡怡在1月份的媒體會議上表示，該應用去年有68個標題的觀看次數超過3億，其中四個的觀看次數超過10億。

她説，大約9400萬人——超過德國的人口——在快手上每天觀看超過10集。路透社無法獨立驗證這些數據。

此類應用上的初始劇集通常是免費的，但要完成像《奶奶的月亮》這樣的微劇，包含64個片段，觀眾可能需要支付幾十元。

抖音，中文版本的TikTok，由互聯網科技公司字節跳動擁有，也受到微劇愛好者的歡迎。

與其他主要的中國社交媒體應用如類似Instagram的小紅書和YouTube競爭者嗶哩嗶哩 (9626.HK)一起，它已宣佈計劃製作更多內容。在美國，微劇平台ReelShort，其母公司得到中國科技巨頭騰訊 (0700.HK)和百度 (9888.HK)的支持，最近在蘋果美國應用商店的下載量上超越了Netflix，市場研究公司Sensor Tower表示。“中國首先發現了這個受眾，”洛杉磯的中國製片人Layla Cao説。“好萊塢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所有中國公司已經在提供內容。”

‘低俗和庸俗’

許多受歡迎的微劇，包括《奶奶的月亮》，其敍事圍繞復仇或灰姑娘式的白手起家旅程展開。

關於出生環境決定論的故事，以及如何通過近乎奇蹟的方式改變這種狀況，在中國向上流動性低和青年失業率高的背景下，引起了觀眾的共鳴。

這些微劇常常“展示那些一天還是下層階級，第二天就變成上層階級的人——你變得如此富有，以至於可以羞辱曾經羞辱你的人，”一位以筆名Camille Rao為人所知的26歲編劇説。

饒最近離開了她在傳統電影行業作為初級製作人的低薪工作，轉而進入她所描述的更具活力和更少等級制度的微劇世界。她現在為美國市場編寫和改編劇本。

“社會流動性現在實際上非常困難。許多人將其視為一種社會現實，”江南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徐婷説。

她補充道，這引發了人們對億萬富翁和富裕家庭故事的興趣：“每個人都渴望權力和財富，因此這類故事受歡迎是正常的。”

相比之下，在美國市場，關於狼人和吸血鬼的幻想故事特別受歡迎，幾位創作者告訴路透社。

中國微劇的繁榮引起了共產黨對其的審查。

在2022年底到2023年初期間，國家廣播電視總局表示組織了一次“專項整治行動”，期間因其“色情、血腥、暴力、低俗和庸俗內容”而刪除了25300部微劇，總計近140萬集。

隨着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提倡對共產黨忠誠和異性戀婚姻等價值觀，國有的《中國婦女報》在四月抱怨一些微劇“將不平等和扭曲的婚姻和家庭關係描繪為一種普遍現象”，並且“偏離主流社會價值觀。”

在六月，政府開始要求一些創作者向國家廣播電視總局註冊微劇。監管機構沒有回應路透社對此報道的提問。

這些電影商業成功的關鍵在於情節反轉，使人們在通勤或排隊購物時不斷付費觀看。每集通常以一個懸念結束——例如，一個男朋友走進來發現他的伴侶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觀眾必須付費觀看下一集才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演員朱説：“這些微劇的情節是誇張的。它有情節反轉，毫無意義，因此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很多觀眾想要觀看。”

朱是電影愛好者，也是《卡薩布蘭卡》中英格麗·褒曼的狂熱粉絲。和許多微劇的同事一樣，他認為這個類型的藝術價值有限。“我把它看作快餐：一部長劇是一種豐盛的餐點，而微劇就是快餐。”

但其忠實觀眾並不同意。28歲的客服代表黃思怡表示，她喜歡觀看浪漫微劇，因為“演技很好，男女主角都很帥。”

“很容易對微劇上癮，”她説。

爆炸性增長

通過社交媒體應用進行垂直拍攝和分發意味着微劇可以以較低的開銷製作。根據市場研究公司iResearch的數據，這類電影的預算在28,000美元（20萬元人民幣）到280,000美元（200萬元人民幣）之間。

在中國中部城市鄭州，《奶奶的月亮》正在以壓縮的預算和時間表製作。當路透社在7月訪問拍攝現場時，拍攝日延續到凌晨2點。然後，劇組轉移到新地點，並在早上7點再次開始拍攝。

這部劇在短短六天內拍攝完成，朱是一位肌肉發達、面帶寬廣笑容和充沛精力的男子，他表示自己在拍攝結束後會打乒乓球，以跟上年輕劇組的步伐。

“我們需要花兩到三年的時間來發行一部傳統電視劇，但我們只需要三個月來發行一部微劇，這為我們節省了很多時間，”中國遊戲巨頭網易的節目製作人周毅説(9999.HK)，該公司也製作微劇。隨着微劇的受歡迎程度上升，演員的薪水也隨之增長。朱説，主角的日薪曾經是280美元，他補充説，大製作中的主要演員現在的收入可以是這個標準的兩倍以上，而臨時演員的日薪則低至17美元。

朱是一位退休的鐵路員工，他在1970年代開始在他工作的單位附屬的劇團中演出，現在靠養老金和偶爾的演出維生。

許多中國微劇製作人將目光投向西方市場，而中國的文化出口在這些市場上往往面臨挑戰。網易去年開始為美國製作節目，通過一個名為LoveShots的應用進行發行；這些為出口製作的電影通常在中國不可用。

為西方設計的微劇通常由洛杉磯的製作和演出團隊製作，並在現場拍攝。劇本通常是英文的，可能圍繞財富、出軌和奇蹟等主題展開。

LoveShots上最新的微劇之一講述了一位女性在多年癱瘓後奇蹟般地恢復了行動能力，並撞見丈夫出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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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外報道由北京新聞編輯部、王婷舒和尹曉宇提供；編輯為卡特里娜·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