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對塔吉克斯坦移民的打壓增加了經濟和安全風險 | 路透社

第1項，共6項 一位商販在塔吉克斯坦哈特隆地區的胡爾布克定居點的當地市場上出售地毯，2024年12月12日。路透社/記者

一位商販在塔吉克斯坦哈特隆地區的胡爾布克定居點的當地市場上出售地毯，2024年12月12日。路透社/記者 倫敦/胡爾布克，塔吉克斯坦，12月17日（路透社） - 當阿布巴克爾·尤蘇菲在7月登上前往莫斯科的航班時，他認為自己幾年內都不會回家。

這位來自塔吉克斯坦一個小村莊的23歲年輕人希望能與在俄羅斯首都從事建築工作的叔叔和表兄弟們團聚，並攢夠錢回家找個新娘。但尤蘇菲只從飛機窗户看到了莫斯科。

在伏努科沃機場被拘留六小時後，他表示邊境當局在他的護照上蓋了驅逐令，並在第二天將他送上了返回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別的航班。路透社無法確定他為何被拒絕入境。

“我想去俄羅斯賺錢，”尤蘇菲説，他站在距離阿富汗邊境約15英里（24公里）的胡爾布克地區首府的家族棉田旁。

“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塔吉克斯坦的伊斯蘭激進分子襲擊莫斯科附近的克羅庫斯城市大廳近九個月後，這個音樂會場所造成145人死亡，來自中亞的移民工人描述了他們在俄羅斯遭遇日益增長的敵意。隨着法律的變化使驅逐他們變得更容易，越來越多的人在邊境被拒絕入境或被驅逐，而前往俄羅斯工作的塔吉克人數下降則凸顯了兩國依賴的經濟模式正面臨壓力。

路透社採訪了六名在俄羅斯生活或渴望去俄羅斯生活的塔吉克人，以瞭解他們在3月22日槍擊事件後生活的變化，這是俄羅斯境內最致命的激進襲擊之一。

包括尤蘇菲在內的三人表示，他們曾渴望在俄羅斯工作，但在邊境被拒絕入境。他們對在塔吉克斯坦的處境表示不滿，在那裏他們從事低薪工作並積累債務。

在俄羅斯的三人表示，街頭騷擾的增加和頻繁的警察突襲使移民的生活變得更加困難，這也是權利倡導者提出的擔憂。

這一趨勢對兩國的經濟和安全都有影響。

俄羅斯大約600萬名移民工人在維持其戰時經濟方面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勞動力短缺正在推動工資增長和高通脹。包括塔吉克斯坦在內的中亞國家——一個內陸、以農業為主、歷史上有伊斯蘭暴力的國家——提供了大部分勞動力。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在二月份表示，俄羅斯需要250萬名工人來推動經濟增長，指出建築和製造業的短缺，這些行業傳統上受到移民的青睞。

與此同時，受到烏克蘭戰爭和激進暴力鼓舞的民族主義政治家們正在加大對外國人的言辭攻擊，並推動影響在俄羅斯工作的移民或希望在俄羅斯工作的移民生活的立法。

貧困的塔吉克斯坦，向俄羅斯輸出勞動力是其經濟的生命線，已對這些變化表示批評。

“我們無法不對我們公民基本權利和自由被廣泛侵犯的趨勢感到擔憂，”塔吉克斯坦總理科希爾·拉蘇爾佐達在十月份與俄羅斯和塔吉克官員的會議上用異常直白的語言説道。

區域分析師警告説，國內失業與在俄羅斯不再受歡迎的結合可能引發國內政治動盪，並使移民工人更容易被極端組織招募。

安全分析師表示，幾十名塔吉克人已加入一個位於阿富汗的伊斯蘭國分支，該國與塔吉克斯坦接壤。這個被稱為伊斯蘭國霍拉桑（ISIS-K）的組織聲稱對克羅庫斯城市大廳的襲擊負責。

“在你的領土上有很多年輕人沒有工作……這會帶來不滿的風險，”位於柏林的卡內基俄羅斯歐亞中心的研究員泰穆爾·烏馬羅夫説。

除了將移民出口到俄羅斯，杜尚別“沒有備用計劃，”他補充道。

塔吉克斯坦外交部、俄羅斯聯邦移民局及其經濟部未對此文章的問題作出回應。克里姆林宮拒絕評論。

對移民的壓力

移民在許多國家是一個情感問題，並在從歐洲到美國的政治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俄羅斯東正教會的領袖基里爾大主教，普京的親密盟友，曾多次表示，大量移民對俄羅斯及其傳統價值觀構成了生存威脅。

基里爾最近表示，移民來自不同的“歷史經驗”，並遵循“不同的文明規範”。

自克羅庫斯市政廳襲擊事件以來，俄羅斯立法者提出了一系列措施，以增加對外國工人的限制，並簡化驅逐他們的程序。

包括莫斯科在內的幾個俄羅斯地區已禁止外國人在醫療、教育或社會服務等領域工作。

下議院杜馬也在考慮擴大可驅逐罪行的提案，包括流氓行為和不服從警察。

根據負責移民政策的內務部官員亞歷山大·戈羅沃伊的説法，俄羅斯在2024年上半年驅逐的移民比2023年同期增加了50%——總計約10萬人。

戈羅沃伊在九月份告訴《生意人報》，與移民相關的工作場所檢查數量今年增加了兩倍半以上。

法魯赫，一位32歲的塔吉克斯坦人，自青少年時期起便在俄羅斯生活，他表示自己在那裏的安全感從未如此低。

“無論你的證件是否齊全，他們都可以拘留你兩到三天進行檢查。有些人的護照被沒收。許多人被驅逐……沒有任何解釋，”他告訴路透社，出於對報復的擔憂，他要求只使用名字。

自2011年抵達俄羅斯以來，法魯赫表示他在建築工地上賺了足夠的錢，讓妻子和孩子來與他團聚，併成為了俄羅斯公民。但今年早些時候，他出於對家人安全的擔憂，將他們送回了塔吉克斯坦。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債務問題，我早就離開俄羅斯了，”法魯赫説。

僱主們表示，他們需要更多的移民，而不是更少。

俄羅斯招聘網站hh.ru的一項最新調查顯示，53%的受訪公司沒有足夠的外國工人。建築和服務行業尤其依賴這些工人。

俄羅斯的失業率創下2.3%的歷史低點，勞動力短缺因烏克蘭戰爭的動員和自2022年入侵以來數十萬人出走而加劇。

在11月，俄羅斯頂級銀行之一VTB (VTBR.MM)的首席執行官安德烈·科斯廷表示，沒有移民，俄羅斯經濟將無法運轉。“驅逐他們很容易，但需要有人來工作，”科斯廷説。

經濟後果

在塔吉克斯坦，經濟壓力的後果已經開始顯現。

去年，來自海外工人的匯款佔該國GDP的三分之一以上。塔吉克斯坦的平均月工資約為俄羅斯的四分之一。

今年，世界銀行預測塔吉克經濟增長將從2023年的8.3%放緩至6.5%，並指出預計匯款下降是一個因素。

塔吉克勞動、移民和就業部長古爾諾拉·哈桑佐達告訴記者，約有392,000人在1月至6月期間離開塔吉克斯坦到國外工作，比去年同期減少了16%。幾乎所有的移民都前往俄羅斯。

塔吉克官員和一些安全專家表示，他們擔心該國日益惡化的經濟前景可能為極端分子提供肥沃的土壤。

塔吉克總統埃莫馬利·拉赫蒙在3月警告稱，塔吉克人在國外的恐怖襲擊有所增加，稱在過去三年中，有24名國民在10個國家實施了襲擊。

安全分析人士將塔吉克ISIS-K武裝分子與國內的致命襲擊以及在土耳其、伊朗、美國和歐洲的襲擊聯繫在一起。

位於霍拉桑日報的研究主任裏卡多·瓦萊表示，“只是時間問題”，在塔吉克斯坦境內發生更大規模的襲擊。

他説，克羅庫斯襲擊是“塔吉克支持伊斯蘭國的一個分水嶺時刻”。“他們現在知道自己能夠實施這樣的襲擊。”

今年，塔吉克斯坦擴大了一項運動，數千名官員分散到全國各地，走訪家庭並宣傳極端分子招募的危險，這是此類活動中最大和最公開的倡議之一。

在靠近阿富汗的南部地區哈特隆，州政府員工在一月至十一月期間訪問了大約213,000個家庭——幾乎所有的家庭——官員本月表示。

“我們省加入宗教極端主義團體的年輕人數量非常高，”地區負責人達夫拉塔利·賽義德在八月對記者説，但沒有提供更多細節。

回到位於哈特隆的家庭農場，尤蘇菲正在思考該怎麼辦。

在那裏他並不缺乏工作，他照顧着牲畜和菜園。但他父母的房子需要修繕，他知道在村子裏做零工所賺的錢永遠無法與在俄羅斯賺的錢相比。

他正在考慮報名參軍。他説，至少在那裏可以賺到穩定的工資。

“我會服役一年，然後回來，然後我可以考慮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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