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爾·米萊與阿根廷的改革試驗 - 《華爾街日報》

一個積重難返的經濟體能擺脱長達25年的社會主義式衰退嗎？這正是阿根廷正在上演的戲劇性一幕，新總統哈維爾·米萊正推動激進經濟改革，試圖讓這個曾經的富裕國家重獲繁榮。政治層面的關鍵在於：他的改革能否在民眾喪失信心前站穩腳跟。

米萊去年11月以56%得票率獲得改革授權，但他接手的卻是個破產國家。經濟陷入衰退，超40%民眾生活在貧困線下。政府債務佔GDP的85%，欠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約460億美元，成為該組織最大債務國。

資本市場融資成本高得驚人。由於央行多年印鈔支付政府賬單，比索價值已崩盤。通脹率逼近200%且可能繼續攀升。這正是秉承庇隆傳統的左翼民粹主義政府種下的惡果。

米萊的對策是快速推進重大改革，即便承受經濟陣痛也在所不惜。“我必須再次聲明：我們沒有錢了。“米萊在12月10日的就職演説中強調，“除了休克療法別無選擇。”

兩天後，經濟部長路易斯·卡普託調整了政府電力交通補貼，暫停政府廣告支出，叫停待建公共工程。他將聯邦部門數量砍半，宣佈將強制執行外幣合同。匯率雖仍實施掛鈎，但卡普託宣佈比索對美元貶值54%至1:800（原為1:350），並實行每月2%的爬行釘住匯率制。

上週，米萊總統簽署了一項旨在削減5000個公務員崗位的緊急法令。該法令同時廢除了數十項對經濟過度干預的法律，包括終止租金管制及其他房東限制條款，取消價格管控，並全面放開從旅遊業、超市貨架到蔗糖生產及足球俱樂部等各領域的監管。

法令還簡化了勞動法規，取消進口配額與禁令，同時廢除出口配額，使農牧民能自由向全球市場銷售肉類和乳製品。次日，總統向國會提交了一攬子改革方案。其《阿根廷人自由基礎與起點法案》提議出售約40家國有企業，推行政治、司法、教育及税收改革，並允許私營資本投資公共基礎設施。

這些改革均指向吸引資本、重振工作積極性的正確方向。但短期內將伴隨陣痛，並觸動既得利益集團——尤其是工會組織。

上週，阿根廷最大工會聯盟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發起示威反對該行政令。週三，國家上訴法院裁定暫停緊急法令中的勞動改革條款。政府表示將提起上訴，但這絕不會是米萊遭遇的最後一次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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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經濟風險源於前政府濫用央行信用導致短期債務堆積。米萊政府承諾將這些債務轉移至財政部，但這無法消除惡性通脹的迫近威脅。

上週，阿根廷央行一場旨在籌集所欠進口商約300億美元債務的債券拍賣，僅募得6800萬美元。央行將認購低迷歸咎於市場對流程不熟悉，但貨幣政策的搖擺不定同樣是重要因素。

米萊勝選後不久即表示，競選時承諾關閉央行的立場"不容談判”。然而迄今其改革方案中，既未包含讓比索退出流通的具體路徑，甚至未將美元確立為法定貨幣。

只要比索繼續流通，本屆或下屆政府濫用貨幣政策的誘惑就始終存在。阿根廷人對此比誰都清楚。根據最新政府數據，這解釋了為何約2560億美元資產遊離於國內金融體系之外，也説明了為何從房地產交易到私立醫院手術費等眾多交易均以美元結算——阿根廷人持有的未申報美元現鈔估值至少達500億。

阿根廷民間從不缺乏美元，真正稀缺的是對本國投資目的地的信心。米萊所追求的經濟復甦，必須建立在人們信任的穩定貨幣基礎上，缺乏這一基石，其改革終將失敗。

2023年12月10日，阿根廷總統哈維爾·米萊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玫瑰宮陽台上向支持者揮手致意。圖片來源：阿古斯丁·馬卡里安/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