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索萊馬尼遇襲身亡事件的教訓

四年前的這一週，根據總統指令，我指揮的部隊在巴格達擊斃了聖城軍指揮官卡西姆·蘇萊曼尼。他當時正前往該地協調針對我國大使館及地區內聯軍目標的襲擊行動。我們成功的打擊打亂了德黑蘭的計劃。伊朗以導彈襲擊伊拉克西部阿薩德空軍基地作為回應，但大部分攻擊都落了空。這次襲擊意圖殺害美國人，但地面指揮官確保了零傷亡。我並未低估我軍在此次襲擊中承受的傷害，但原本情況可能更糟。伊朗人隨後退卻了。

這裏有一個教訓：伊朗的戰略決策是理性的。其領導人理解暴力威脅及其運用。建立和維持威懾需要意志和能力。通過這次暴力交鋒，我們得以重置威懾態勢。伊朗人始終畏懼我們的實力，但在2020年1月之前，他們懷疑我們的意志。週三伊朗蘇萊曼尼紀念儀式上導致數十名平民死亡的爆炸事件並非威懾的範例，而很可能是內部派系權力鬥爭的結果。

四年前與美國交火後，伊朗繼續追求其三大長期戰略目標：維護德黑蘭神權政權、摧毀以色列、將美國逐出中東。但毛拉們的行動轉為隱蔽，通過從也門胡塞武裝、黎巴嫩真主黨到加沙哈馬斯及伊拉克敍利亞的卡塔布真主黨等代理人實施。伊朗人仍記得與美國正面衝突的後果。

遺憾的是，美國並未吸取這一教訓，也未認識到將明確意願與自身實力相匹配的重要性。甚至在哈馬斯10月7日發動襲擊之前，伊朗軍隊就通過代理人部隊對我們在該地區的基地發動導彈和無人機襲擊，這種間接行動為其提供了一定程度的可推諉性。而我們的回應始終猶豫不決、過度預告且缺乏針對性。

伊朗領導人奉行李寧的格言：“用刺刀試探：若遇軟泥，便長驅直入；若遇鋼鐵，則立即撤退。“德黑蘭及其代理人之所以持續發動攻擊，正是因為他們尚未遭遇鋼鐵般的反擊。要阻止這種試探，通常取決於能否發動迅速而猛烈的反制。拖延和含糊其辭往往意味着，重建威懾所需採取的行動規模將遠超及時應對時的必要程度。作為一名軍官，我觀察到這種戰略猶豫和方向缺失在數屆政府中持續存在。2019年，若能在伊朗挑釁初期採取果斷反擊，或許早在不得不擊殺蘇萊曼尼並承受地區戰爭風險之前，就能終止事態升級。

這背後還存在更深層問題。若避免局勢升級是美國的最高優先級，那麼將軍隊撤離該地區才是符合邏輯的選擇——這雖能確保基地不再遭襲，卻終將危及中東的未來。因此，將"避免升級"表述為最高優先級的論調既不準確又極其危險，這種信號無論對敵手還是盟友都極具誤導性。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胡塞武裝在曼德海峽及其周邊的活動。在美國的《國家安全戰略》和《國防戰略》中，我們強調了自由通過此類全球咽喉要道的重要性。保護這一原則及我們的戰略優先事項，比避免局勢升級更為重要。對胡塞武裝採取強硬行動不太可能導致整個戰區局勢升級。伊朗之所以在也門發動代理人戰爭，是因為成本低廉且德黑蘭幾乎無需承擔後果。針對胡塞武裝的強力回應旨在讓其為持續不負責任的行為付出代價，這並不必然引發伊朗的大規模報復。採取這一策略尤為重要：中國正密切關注我們如何應對涉及狹窄海峽的威脅。

不幸的是，當前被威懾的是美國而非伊朗及其代理人。要重建威懾，我們必須採取德黑蘭能理解的武力手段。矛盾的是，若早些行動，這種武力的規模和程度本可以更小且更有節制。優柔寡斷使我們陷入當前境地。仍有轉機，但需要美國拋開對局勢升級的恐懼，依照戰略文件和理念中的優先事項採取行動。伊朗人吃硬不吃軟。現在到了抉擇的時刻。

退役美國海軍陸戰隊上將麥肯齊於2019-2022年擔任美國中央司令部司令，現任南佛羅里達大學全球與國家安全研究所執行所長，其著作《熔點：21世紀的高級指揮與戰爭》將於六月出版。

2016年9月18日，聖城旅指揮官卡西姆·蘇萊曼尼在德黑蘭。圖片來源：伊朗最高領袖辦公室通過美聯社刊登於2024年1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刺殺蘇萊曼尼行動帶來的啓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