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愛與欺騙——遠程辦公時代催生"枕邊風"內幕交易

史蒂文·特謝拉最初使用女友筆記本電腦的起因相當單純——她請他在自己去健身和跑腿時幫忙留意工作郵件。

當兩人在紐約皇后區的公寓中度過疫情期間時，他沒能抵擋住誘惑。他的戀人是摩根士丹利的高管助理，她的日程邀請中包含涉及這家投行的併購會議信息。

安全漏洞特謝拉作為支付處理公司的合規主管（兩人已計劃結婚），利用這些信息在交易前進行股票操作。這為他帶來了數千美元利潤、獲密友人承諾的勞力士手錶，以及聯邦調查內幕交易官員的審查。他於六月對十二項欺詐指控認罪。

證券欺詐史上不乏"枕邊風"案例——內幕交易者從伴侶處獲取機密信息。疫情時代帶來了新變化：秘密不再泄露於卧室或酒桌上，而是藏匿於兩個成年人居家辦公的平淡日常中。

“疫情期間，明目張膽的行為有所增加，“Morrison & Foerster律師事務所辯護律師愛德華·因佩拉託雷表示，“在居家辦公環境下，人們行事更加肆無忌憚。”

另一起近期案件牽涉一名正在接受培訓、準備加入聯邦調查局的男友。賽斯·馬爾金於12月承認，他利用從律師女友處竊取的內部信息進行交易。其女友是科文頓·柏靈律師事務所華盛頓辦公室的助理律師。

2021年，女友在單間公寓處理一樁醫藥公司收購案期間，馬爾金曾連續數日留宿。檢方稱，女方信任他是因為他自稱通過安全審查、即將成為FBI探員並有意娶她。

檢方表示馬爾金泄露的線索導致至少20人根據機密信息交易。“我明知這種行為是錯誤的。“馬爾金在認罪聽證會上對法官説。其量刑聽證定於三月舉行。

證券欺詐史上不乏"枕邊風"案例。圖為華盛頓的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大樓。圖片來源：阿里爾·贊貝利奇/華爾街日報聯邦調查局和科文頓律師事務所代表均不予置評。

法庭文件顯示，特謝拉作案時使用了一種防休眠裝置，確保女友筆記本電腦在無人操作時不會鎖屏。他已配合檢方調查並將於今年在好友喬丹·梅多審判中作證。梅多當時是斯巴達資本證券股票經紀人，檢方指控他利用特謝拉提供的信息獲利超70萬美元，並據此建議客户交易獲利數百萬。

“嘿，你看到UFS了嗎？”梅多給特謝拉發短信時提到了這家涉及30億美元交易公司的股票代碼，起訴書中如此描述。隨後他索要更多非公開信息，發短信説：“餵我點料。”梅多對所面臨的八項指控均表示不認罪。梅多和斯巴達公司的律師拒絕置評，摩根士丹利的女發言人也同樣不予評論，而特謝拉的律師則未回應置評請求。

2022年，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與一名新澤西州男子達成和解，該男子被指控利用其同居伴侶（某IT公司市場營銷人員）在家參加電話會議時偷聽到的內幕信息進行非法交易——包括深夜11:30在卧室隔壁家庭辦公室進行的視頻會議。證交會稱，儘管該男子通常會和伴侶討論交易，但這次他隱瞞了實情，選擇在工作辦公室操作交易。該男子在未承認不當行為的情況下支付了18萬美元罰款。

自枕邊風誕生之日起就未曾改變的是：往往男性難以抵制利用機密信息牟利的衝動。“內幕交易是機會均等的犯罪，”金&斯伯丁律師事務所合夥人迪克西·約翰遜表示，她常為企業提供規避此類情況的建議，“但我們經手的案件通常涉及男性操盤手。”

但這並非意味着女性伴侶總是無辜的旁觀者。2002年，藝名為瑪麗蓮·斯塔爾的成人電影演員凱瑟琳·甘農承認利用與其有染的投行CEO提供的消息進行交易，最終被判入獄三個月。

十年後，前選美皇后轉行對沖基金顧問的丹妮爾·基西對證券欺詐指控認罪，她參與了一個龐大的內幕交易網絡。在量刑陳詞中，她將責任歸咎於與老闆——也是她20年情人——的有毒關係，稱對方慫恿她獲取內幕信息。

前聯邦檢察官布倫丹·奎格利指出，檢方面臨的挑戰在於判斷知情的伴侶是否共謀犯罪。“他們會説’天哪，我絕不會向配偶或重要他人透露信息’嗎？這不僅取決於實際發生的事，還取決於他們的關係本質，“曾在曼哈頓處理內幕交易案件的奎格利説道。

對辯護律師而言，枕邊話案件在庭審中尤為棘手，尤其當伴侶相互指證時。“在陪審員眼中，這就是個渣男，“辯護律師因佩拉託雷表示，“他在感情中的惡劣行徑已遠超內幕交易本身。”

不出所料，這類關係大多以破裂收場。特謝拉與女友分道揚鑣，馬金和他的伴侶也是如此。

《花花公子》前CEO克里斯蒂·赫夫納與丈夫威廉·馬洛維茲在SEC指控其利用妻子獲取的信息非法交易公司股票後約一年離婚——儘管她曾明確禁止丈夫這樣做。馬洛維茲在2011年的和解協議中未承認不當行為。

2010年，前《花花公子》首席執行官克里斯蒂·赫夫納（左二）當時的丈夫威廉·馬羅維茨（中）。圖片來源：喬納森·丹尼爾/蓋蒂圖片社一位女士表示，其丈夫近期就涉及她僱主機密信息的內幕交易指控達成和解，應對這些指控的過程反而增強了他們的關係紐帶。

“這感覺像是一種不公，“這位未在法庭文件中具名的女性説，“它讓我們更加緊密。”

聯繫記者科琳·拉米：[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4年1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居家辦公時代催生"枕邊話"內幕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