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與非名義共和黨人之爭 - 《華爾街日報》

即便唐納德·特朗普未能成為2024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他也已在這座保守主義殿堂烙下印記。其最深刻的政治遺產恰恰是他最頑固否認的——因為這已成為他最棘手的難題。這位前總統根本不必擔心什麼"名義共和黨人"，他親手終結了這種威脅。

距離艾奧瓦州黨團會議僅剩數日，這位領跑者開始略顯焦躁，每小時都在抨擊主要對手。尼基·黑利被斥為加税狂魔、社保強盜、邊境牆軟骨頭；德桑蒂斯則因多年前反對乙醇法案、疫情應對和税收政策遭殃。這些攻擊往往虛假或誤導，但這就是他的慣常套路。

特朗普最鍾愛的説辭——他的招牌嘲諷、必殺技——就是宣稱自己在對抗"建制派"候選人：那些徒有共和黨之名的"軟弱無能"的懦夫，向企業政治"精英"俯首稱臣的應聲蟲。閉上眼，彷彿又見2015年辯論台上痛斥傑布·布什與約翰·卡西奇的場景。

但今日共和黨已非昨日阿蒙，這恰是特朗普的"功勞"。八年前數千萬美國人將提名權乃至總統寶座賦予他，只為向共和黨與華盛頓傳遞一個訊息：他們受夠了在環保等敏感議題上畏首畏尾、向大企業輸送利益、迴避文化戰爭熱點、對仇美國際組織唯命是從的政客。他們渴望重拳出擊者，而特朗普最擅長的就是迴旋踢。

共和黨或許有自我拆台的傾向，但其領袖們絕非愚鈍。特朗普支持者的訴求已被接收、消化，甚至在他本人執政期間部分付諸實踐。特朗普聲稱他最初對德桑蒂斯的背書幫助這位佛羅里達人在2018年州長競選中獲勝是正確的，儘管他現在刻意不提德桑蒂斯是通過扮演類特朗普的好鬥形象贏得這一支持。2018年特朗普曾特別稱讚德桑蒂斯是"真正的鬥士"，表揚他"邊境立場強硬、打擊犯罪嚴厲、大力推行減税"，並宣稱"我們擁有一些絕對的戰士"。

黑利之所以獲得全國知名度，很大程度上源於她擔任特朗普政府駐聯合國大使時的強硬作風：她讓美國退出人權理事會令國際主義者震驚，強力捍衞以色列並痛斥伊朗，還推動美國退出巴黎氣候協定。在2018年她的辭職記者會上，特朗普盛讚她"幹得漂亮"，稱她是"明白人"，並歸功於她通過重振大使職位為"更重要的角色"，讓美國"再次受到極大尊重"。

這一切讓前總統所謂正在對抗"名義共和黨人"集團的説法顯得可笑。德桑蒂斯並非靠向精英階層屈服而嶄露頭角——他在2020年5月重啓佛羅里達州招致藍州和公共衞生官員的譴責；他與迪士尼、安海斯-布希等企業巨頭乃至ESG投資經理聯盟公開交鋒；天啊，他甚至通過將移民送往瑪莎葡萄園島激怒左翼。黑利也絕非軟柿子，她正在大力宣揚自己堅如磐石的保守派綱領。她有多大膽？膽敢直接揭露特朗普自身的"建制派"記錄：拒絕應對福利危機、對疫情時期鉅額支出妥協、以及嬌縱普京等外國強人。

特朗普先生本可享受勝利巡遊。然而可以理解的是，他在新一代政治人物身上看到的不是恭維，而是實實在在的威脅。2016年特朗普以雙重局外人身份（非政客、反建制派）贏得大選。如今唯有他成了政客——四年執政足以改變任何人——而他的主要對手們與"單一政黨"毫不沾邊。只要選民不太關注，特朗普將他們比作米特·羅姆尼尚能矇混過關。但若新罕布什爾州初選後演變為真正的單挑對決，選民將有更多機會客觀評估最後對手的實力。“名義共和黨人"的指控將不攻自破。

德桑蒂斯先生和黑利女士面臨的風險在於，他們過分效仿特朗普模式，陷入週三晚辯論中那種互相攻訐的泥潭。保守派欣賞特朗普的鬥爭精神，但許多人對隨之而來的鬧劇已感厭倦。這也解釋了為何早期初選州半數以上選民期待其他人選。真正的鬥士不必心懷怨毒，選民想要的是以獲勝和務實為先、而非執着清算舊賬的提名人。

美國人儘可爭論特朗普對共和黨的功過，但選民不該自欺欺人地認為這還是2016年的共和黨。特朗普本人最不該有此錯覺。如今"名義共和黨人"才是瀕危物種。特朗普正面對一羣更具活力的挑戰者——而這羣人的崛起，他本人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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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與前聯合國大使尼基·黑利。圖片來源：/美聯社刊登於2024年1月12日印刷版，標題為《特朗普對陣非名義共和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