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劇院，黑人文化的堡壘，迎來90週年 - 《華爾街日報》

阿波羅劇院圖片來源：Alamy Stock Photo那是在大蕭條最嚴重的時期。種族隔離在美國大部分地區盛行。但在哈萊姆區，1934年1月26日阿波羅劇院的開業帶來了一絲希望的震顫。作為赫蒂格和西芒的新滑稽劇院，這個擁有1500個座位的場所曾只接待白人顧客。現在，阿波羅劇院將幾乎只展示黑人藝人——舞者、喜劇演員，尤其是音樂家——主要面向黑人觀眾，入場費僅為15美分。

很快，阿波羅劇院成為了黑人表演者的試驗場和跳板，也是美國最重要的非裔美國人劇院。它由白人擁有，但僱傭了全黑人員工；哈萊姆區的居民稱它為“我們的劇院”。

阿波羅劇院的演出從週五持續到週四。在正常情況下，每週會呈現31場演出。每個週五，人羣滿懷期待地前來觀看新樂隊、歌手、舞者或其他表演。對於管理層和觀眾來説，這是一週一次對新人才的賭博。

演出通常遵循一個模式：由特色樂隊開場一兩個曲目來預熱觀眾，接着是“視覺表演”，如雜技演員或踢踏舞者；然後是一位歌手，可能還有一個新奇或喜劇表演；最後是頭條表演者表演他們最受歡迎的作品。喜劇演員——對演出至關重要——從1930年代開始的本土媽媽梅布利，到1940年代起粗獷的雷德·福克斯，再到1960年代開創性的理查德·普賴爾。

在20世紀30至40年代，艾靈頓公爵與貝西伯爵等大樂隊讓劇院充滿搖擺樂的魅力。“那時候，“爵士顫音琴演奏家萊昂內爾·漢普頓在自傳中回憶道，“能在阿波羅劇院演出對黑人音樂家而言就是巔峯時刻…無論你是樂手、歌手還是喜劇演員，成為阿波羅劇院的頭牌藝人就是黑人藝術家最驕傲的成就。”

何以至此？源於管理方精明的演出預訂與宣傳策略。阿波羅劇院地處哈萊姆區核心位置，具有戰略意義。當時可供黑人藝術家連續一週打磨演出的劇場寥寥無幾。非裔媒體與娛樂報刊的廣泛報道功不可沒。而阿波羅觀眾本身更是傳奇——他們懂行、挑剔又熱情，與表演者產生天然的共鳴。二層看台的喧鬧觀眾曾噓退過不少藝人。觀眾的高要求與表演者間的競爭共同維繫着高標準。

每週三晚11點至午夜的業餘歌手大賽通過電台直播成為傳奇，這裏既是夢想破碎之地，也是傳奇誕生之所。1934年11月21日，艾拉·費茲傑拉贏得業餘之夜後，成為常駐藝人並演出超900場。兩天後，青澀的比莉·哈樂黛在此首秀，隨後21年間持續登台。

但主持人拉爾夫·庫珀在回憶錄中強調：“比造星更重要的是，我們讓成千上萬年輕人有機會深刻認識自我，領悟人生真諦。“他補充道：“有人發現自己永遠無法在百老匯獨當一面，他們艱難地意識到自己成不了下一個瑪麗安·安德森或保羅·羅伯遜。不是每個週三夜登台的孩子都能等來名利——但智慧或許會如期而至。”

大樂隊黃金時代在二戰後落幕。到了1950年代，大眾品味——尤其是非裔美國年輕人——轉向了比利·埃克斯坦、黛娜·華盛頓和約翰尼·馬蒂斯等歌手。1950年代中期，奧里奧爾樂隊、海岸者樂隊和漂流者樂隊等R&B人聲組合的新聲崛起，威爾遜·皮克特、艾瑞莎·弗蘭克林和摩城唱片旗下藝人即將大放異彩。

詹姆斯·布朗在阿波羅劇院圖片來源：邁克爾·奧克斯檔案館/蓋蒂圖片社格萊迪絲·奈特、吉米·亨德里克斯、傑克遜五兄弟樂隊和路德·範德羅斯都曾在業餘之夜奪冠。另一位獲勝者詹姆斯·布朗以極具感染力的表演煽動觀眾吶喊尖叫，你可以在現場專輯中聽到這些狂熱反響。

儘管絕大多數表演者為黑人，阿波羅劇院也邀請過巴迪·霍利、託尼·貝內特和芭芭拉·史翠珊等白人明星。

到1970年代，流行音樂演唱會已成為大生意，黑人藝人得以登上高酬勞的競技場和體育場舞台。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種族融合在財務上傷害了阿波羅劇院，因其無力匹配高昂演出費。1976年劇院被迫關閉，經歷數次開張停業後，最終在商政領袖珀西·薩頓的挽救下於1985年重新開放。

劇院1983年入選《國家史蹟名錄》，1987至2007年間為聯合電視台製作《阿波羅秀時光》。自1992年起，這裏成為非營利表演藝術空間和社區生活中心。通過延續業餘之夜傳統，劇院持續為藝術人才庫注入新鮮血液。

阿波羅劇院為眾多頂級明星的職業生涯鋪就了道路。它考驗了無數藝人的實力，對他們的成功起到了關鍵作用。它認可了多種音樂風格的融合：爵士、節奏布魯斯、福音、搖滾、靈魂樂、放克、拉丁、説唱和嘻哈。它成為了一個獨特而持久的文化象徵，對塑造當今音樂格局功不可沒。

阿波羅劇院為非裔美國觀眾提供了經濟實惠且夢寐以求的機會，讓他們能親眼目睹、親耳聆聽自己喜愛的藝術家。對錶演者而言，這裏錘鍊了他們的創造力、職業素養與自豪感。難怪在藝人職業生涯的浮光掠影中，他們在阿波羅的演出經歷始終如霧中燈塔般熠熠生輝。

哈斯先生是史密森尼國家美國曆史博物館的美國音樂榮譽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