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菲利普斯道出潛台詞 - 《華爾街日報》
Barton Swaim
迪恩·菲利普斯。攝影:巴頓·斯威姆新罕布什爾州彼得伯勒
現任總統很少面臨激烈的黨內初選挑戰。自1992年帕特·布坎南在新罕布什爾州初選中獲得38%選票以來,再無人讓在任總統感到威脅。這要歸功於喬·拜登及其民主黨全國委員會(DNC)朋友們的先見之明:他們似乎預知2024年將充滿驚險。
一年前,DNC將傳統上首場初選的艾奧瓦州黨團會議和新罕布什爾州初選降級,改為由南卡羅來納州在2月3日率先舉行初選。拜登公開理由是"多樣性"——南卡羅來納州的黑人選民遠多於艾奧瓦或新罕布什爾。但曾在2020年以背書助力拜登競選翻盤的南卡羅來納州眾議員吉姆·克萊伯恩,5月向CNN克里斯·華萊士透露,調整日程是為避免"尷尬":“為什麼拜登總統要坐視自己曾獲第五名的州(新罕布什爾)繼續打頭陣?”
新罕布什爾州民主黨人對新日程並不買賬。該州兩黨議員援引州法律強調,花崗岩州必須舉辦全國首場總統初選。因此民主黨仍將於本週二舉行初選——但拜登名字不會出現在選票上,DNC也不會承認選舉效力。選票上唯一的現任國會議員是自2019年起代表明尼蘇達州第三國會選區的眾議員迪恩·菲利普斯。
拜登總統的新罕布什爾州支持者正在這場他認為"不算數"的初選中發起書面投票運動。如果菲利普斯先生——或者同樣參加過2020年大選的自助書籍作家瑪麗安娜·威廉姆森——在對抗現任總統時獲得驚人票數會怎樣?正如約翰·方德上週在本專欄指出的,歷史上已有兩位美國總統因新罕布什爾初選結果難堪而退出連任競選:1952年的哈里·杜魯門和1968年的林登·約翰遜。
RealClearPolitics民調平均值顯示拜登在新罕布什爾州支持率為58%,菲利普斯僅9.8%。但未被納入平均值的美國研究集團調查顯示,截至1月15日這位國會議員支持率達28%。我上週觀察菲利普斯的表現後,認為他可能突破10%。
在曼徹斯特以西的彼得伯勒鎮Post & Beam啤酒廠,菲利普斯原定下午5點演講。我4點40分抵達時,現場只有三位年長女性等候,她們對他知之甚少。我問佩戴着門口發放的"支持迪恩"徽章的辛西婭·卡德爾是否專程來支持菲利普斯。
“不,我支持拜登,“她説,“但我想傾聽各方聲音,瞭解每個候選人。”
二十分鐘後,這個可容納約125人的場地座無虛席。菲利普斯幾乎準時步入會場,髮型精心打造的凌亂感,身着優質雙開衩海軍藍西裝外套,搭配白色紐扣襯衫和黑色牛仔褲。
菲利普斯先生口才流利、風度迷人且思維敏捷。他半小時的演講巧妙結合了關於自己從政動機(2016年唐納德·特朗普勝選次日,他從女兒眼中看到恐懼,便向她承諾會"採取行動”)的利己主義敍事,以及"美國民眾並不像’憤怒娛樂產業’試圖讓我們相信的那般分裂"的主張。“沒人會創辦一家蓄意分化、貶低半數潛在客户的企業,“他在關於團結主題的多次即興演説中如此説道,“而這正是當今政壇的現狀——它成了刻意冒犯半數顧客的生意。”
菲利普斯參選的正當性依據,自然是拜登總統的身心衰退——這對民主黨人而言是個微妙話題。他首先批評國會共和黨同僚私下貶損特朗普卻公開吹捧,繼而指出民主黨正沉溺於同樣的虛偽:私下承認拜登的衰退,公開卻佯裝無事。“他的民調持續下滑,全國民眾都認為他不應連任,“他對《郵報與光束》的聽眾表示,“我們始終在悄悄討論這些,但鏡頭一對準就變成’力挺拜登’。”
菲利普斯還作出另一重類比:共和黨人曾試圖為特朗普竊取選舉,而2024年拜登與民主黨全國委員會正在剝奪新罕布什爾州選民的權利。或許你以為民主黨選民會對此比喻憤慨——畢竟該黨領袖與媒體三年來始終將國會山騷亂描繪成史上最嚴重的罪行。但每次我聽到這條論述時,現場都響起贊同的點頭與歡呼。
在我看來,21世紀的民主黨人分為兩類:一類是憤怒的再分配主義者,他們想懲罰富人、獎勵工人階級(如伯尼·桑德斯、伊麗莎白·沃倫、亞歷山德里婭·奧卡西奧-科爾特茲);另一類是樂觀的再分配主義者,他們對所有能想到的問題都有圓滑的技術官僚式答案(如巴拉克·奧巴馬、皮特·布蒂吉格)。菲利普斯先生顯然屬於後者。週四在新罕布什爾大學曼徹斯特分校的集會上,菲利普斯與另一位技術官僚傳道者楊安澤一同亮相,承諾將成為“美國曆史上第一位人工智能總統”。他説,人工智能“將使聯邦政府……更加高效和有效”。菲利普斯總統將“召集最優秀、最聰明的人才組成一個特別工作組,預測未來的發展”,然後在華盛頓成立“人工智能部,本質上成為這一非凡機遇的監督者,既保護我們免受其最壞用途的影響,又鼓勵其最佳用途。”
對菲利普斯先生來説,任何政治混亂或社會病態都可以由最優秀、最聰明的人來修復。在彼得伯勒酒吧被問及他將如何實現種族平等時,他表達了關於白人種族主義的陳詞濫調,然後提出了四項政策建議。一:為在美國出生的每個嬰兒設立1000美元的“美國夢賬户”,投資於股票市場。二:全民免費大學學費。三:全民免費醫療保險。四:15美元的最低工資。菲利普斯先生説,這些“修復策略”“將幫助所有美國人,但尤其會幫助黑人社區”。憤世嫉俗的觀察者可能會指出,財富再分配已經嘗試過了,但菲利普斯的聽眾們很喜歡這個提議。
我問卡德爾女士是否已被説服支持菲利普斯先生。她乾脆地回答:“是的。”
菲利普斯在政策上立場堅定地進步,但他謹慎避免妖魔化右翼。例如,他自豪地提到曾與德克薩斯州眾議員奇普·羅伊——自由黨團中的強硬派——合作改革疫情時期的薪資保護計劃。他告訴聽眾,當他成為總統時,將定期舉辦晚宴,邀請右翼和進步人士、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
在彼得伯勒的另一次私人住宅聚會上,有人問菲利普斯關於削減社會保障的嘗試。“老實説,”他説,“民主黨一直試圖讓你們相信共和黨想削減你們的福利。我沒有看到證據。”他補充道:“我只是把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説出來。”這種回答不會為他在民主黨中贏得任何朋友,但為他的競選增添了一種在雙方都罕見的原創性和真誠感。
然而,新罕布什爾州對菲利普斯競選產生興趣的原因,並非他的政策觀點或他對國家團結的思考,而是喬·拜登明顯的心智衰退。在那間彼得伯勒的客廳裏,我們幾個人在會議前穿着襪子(雪地鞋和靴子放在門口附近)站着談論拜登。64歲的勞拉·馬祖爾説,總統“表現不佳”。她帶着痛苦的表情補充説,她尊重他,但“他反應不夠快。再來四年?我看不到。”
菲利普斯的助手,一個名叫康拉德的年輕人,介紹他為“下一任美國總統”。每次聽到這句話,我都忍不住笑。菲利普斯不會成為下一任總統。佛羅里達州和北卡羅來納州的民主黨人已將他的名字從初選名單中剔除。如果拜登退出或被排除在選舉考慮之外,民主黨不會將提名交給菲利普斯,而是交給加州州長加文·紐瑟姆或其他沒有把心照不宣的事情説出來的民主黨人。
這並不意味着菲利普斯先生的競選活動不會產生任何影響。即便他未能取得其他成就,他也會給拜登總統帶來他原本以為可以避免的東西:尷尬。
斯威姆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社論版的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