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沃斯温和右轉——《華爾街日報》

1月19日，瑞士達沃斯第54屆世界經濟論壇現場。圖片來源：denis balibouse/Reuters今年達沃斯出現了意外轉折。傳統認知開始向正確方向邁出試探性步伐。

自2008-09年金融危機以來，每年世界經濟論壇上商政社領袖們的"全球對話"始終左傾。西方精英觀點似乎註定要走向更依賴國家規劃、更懷疑市場力量的方向。

這種轉變有其根源。中國的經濟成就似乎印證了中央計劃的優越性。人們相信大規模政府幹預能快速、低成本且高效實現淨零排放。經濟危機似乎證明美式"牛仔資本主義"已然失敗。“利益相關者資本主義"和ESG投資的擁護者承諾，其收益至少與傳統模式相當，且更得民心。商界領袖需要適應覺醒主義浪潮。

這些理念——中國經濟模式穩健、美式資本主義失敗、政府能以合理成本規劃能源轉型、企業需超越逐利擁抱多元社會目標、推行社會激進議程是明智商業決策——已凝結為新傳統智慧。

2024年可能成為反彈浪潮的開端。

今年達沃斯論壇上沒有出現為亞當·斯密遊行的隊伍，也沒有米爾頓·弗裏德曼的海報，但阿根廷新任自由意志主義總統哈維爾·米萊為自由市場發出的激昂辯護所獲得的掌聲，遠不止於禮節性回應。通過對比歷史上的停滯時期與現代加速發展的奇蹟，米萊總統向聽眾強調：“自由貿易資本主義作為經濟體系絕非問題的根源，恰恰相反，它是我們消除全球飢餓、貧困和極端貧困的唯一工具。”

這番言論引發共鳴是因為，正如多場專題討論所揭示的，當前流行的國家主義觀點的實證基礎正在瓦解。至少就目前而言，中國奇蹟似乎已經終結。北京不僅接連遭受經濟衝擊，其最嚴峻的問題——人口衰退、房地產泡沫、製造業過度投資，以及國內外企業對政府任意干預的恐懼——都是政府計劃失當的惡果。隨着中國加強壓制手段，其經濟困境持續惡化。

金融危機過去十五年後，嚴格監管的歐洲已落後於美國。若採用2015年鏈式美元計算以消除匯率波動影響，歐盟國內生產總值總量在2008年相當於美國的81%，到2022年降至73%，這顯然難以佐證歐洲模式的優越性。

全球能源轉型正陷入困境。反對綠色官僚及其經濟野心的遠不止收看福克斯新聞的美國民眾。荷蘭、羅馬尼亞、德國和法國的農民都在反抗威脅其生活方式的政策變革。這一轉變堪稱戲劇性。過去歐洲農民曾支持綠色政策，部分原因是這些政策保護了歐洲農業免受美國等地"工廠化農場"的競爭。但歐盟要在2050年前實現"氣候中和"的宏偉計劃若想成功，就必須大幅提高農用機械燃料和作物化肥的價格。

其他在PPT上光鮮亮麗的綠色理念也在現實世界遭遇困境。向電動汽車轉型正成為歐洲汽車製造商的噩夢。當德國民眾核算強制安裝熱泵的綠色政策成本時，引發了他們所謂的"屎風暴”（這是個英語外來詞）。能源成本飆升到可能迫使關鍵產業撤離歐洲的水平。

與此同時，大西洋兩岸的企業都發現，ESG投資和利益相關者資本主義在零利率環境下遠比在"錢不會從樹上長出來"的現實世界更易推行。百威英博和迪士尼等公司已嚐到苦頭——鼓吹"進步"社會價值觀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代價。

另一重因素正在發酵。烏克蘭戰爭、中東衝突及遠東動盪的幽靈，提醒着達沃斯精英們：他們珍視的一切最終都依賴於美國實力和美國人捍衞公共利益的意願。

達沃斯共識仍強烈反對特朗普，但對於左翼自由主義治理能否阻止他重返白宮——或遏制全球滑向混亂與大國戰爭的趨勢，人們確實心存疑慮。達沃斯精英們正不安地意識到：當前體系多麼依賴唯有繁榮自信的美國才能提供的領導力。我們離這一目標尚遠，但若達沃斯傳統智慧的鐘擺持續擺動，對里根時代的懷念或許終將在瑞士阿爾卑斯山找到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