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國防初創企業面臨資金短缺風險，若五角大樓不增加投入恐成"失敗實驗"

自2021年以來，風險資本家已向美國國防科技初創企業投入逾1000億美元，押注政府升級軍隊的意願。但事實證明，説服五角大樓從硅谷採購並非易事。

華盛頓與硅谷多年來試圖建立更有利可圖的合作關係，而中國的崛起以及烏克蘭和以色列衝突中展現的現代技術，使軍事領導人更加迫切希望實現武器庫現代化。與此同時，硅谷許多歷來迴避軍事項目的企業家，如今對參與國家戰爭基礎設施建設愈發熱情。

這種互利新態勢下，華盛頓特區的風險投資午餐會和沙龍明顯增多，國防官員也頻繁造訪硅谷。但存在一個關鍵問題：國防部的資金並未同步跟進。

政府數據顯示，上一財年僅有極少數美國國防初創企業獲得超過2500萬美元的政府訂單。而傳統國防承包商通常每年能從國防部獲得數十億美元。

“如果合同仍集中流向頂級國防承包商而非這些新供應商的局面不改變，風險投資將會枯竭，“盾牌資本風險投資人、國防部硅谷前哨機構"國防創新單元"前主任邁克爾·布朗表示。

國防軟件公司Govini數據顯示，在截至9月的政府財年中，風投支持企業僅獲得4110億美元國防部合同的不到1%。這一比例僅略高於2010年——當時國防部支出3730億美元中僅有0.5%流向風投企業，且當時從事軍事技術研發的初創企業寥寥無幾。

前空軍軍官埃文·羅傑斯是初創公司True Anomaly的首席執行官兼聯合創始人，該公司正在開發用於太空防禦的自主衞星和軟件。“如果這些公司無法獲得比現有規模更大的合同，他們就會陷入困境，”同樣向國防部提供服務的Govini公司首席執行官塔拉·墨菲·多爾蒂表示，“我們面臨的風險是，風投會將國防市場視為一次失敗的實驗。”

美國國防部表示正在改變採購習慣，當初創企業的技術通過審查時，會給予它們更多機會。

“我們意識到過去存在一個難以滲透的生態系統，”負責任務能力的助理國防部長托馬斯·布朗寧説，“我們已採取重大措施開放這一系統。”

去年，該部門宣佈了“複製者”計劃，旨在明年之前為軍隊配備數千套自主系統，這可能為初創企業帶來銷售增長。近十年前在硅谷成立的國防創新部門（旨在連接初創企業與軍方採購方）現在獲得了更多資金、影響力和五角大樓的重視。

“我希望我們部門能更快地實現目標，”該部門主任道格·貝克表示。他説，初創企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條件建立向五角大樓銷售的業務。“我們絕對走在正確的軌道上。”

科羅拉多州森特尼爾市True Anomaly工廠內工作的工程師們根據PitchBook數據，過去三年國防科技初創企業的風險投資額每年均突破300億美元，約為2016年水平的五倍。美國在過去三年間新成立了約100家國防科技初創公司。

企業高管和風險投資人表示，國防部宣稱的需求與實際對初創企業的投入之間存在巨大鴻溝，這是文化和官僚體系的問題**，**負責國防合同的管理者稱，他們不願冒險與未經市場驗證的初創企業合作——這些企業的技術尚未廣泛應用且可能隨時倒閉。

美國政府資助的風險投資機構IQT首席執行官史蒂夫·鮑舍爾表示，五角大樓遲遲未能認識到年輕且未盈利的公司也能為軍方開發卓越技術。該機構專門投資服務於美國國家安全的初創企業。

大多數初創企業必須通過競爭才能將其技術納入國防部五年預算計劃，同時依靠小額試點項目或研究獎勵維持數年運營。Founders Fund合夥人特雷·斯蒂芬斯指出，若初創產品未被納入預算計劃，“就如同電影《夢幻成真》的情節——要指望太多奇蹟發生才能成功”。該基金主要投資國防領域初創企業。

與所有初創公司一樣，許多企業可能因技術研發滯後或存在缺陷而碰壁。另一些公司的產品在民用領域表現優異，但缺乏軍方所需的耐用性和殺傷力。國防部官員布朗寧表示，軍方可以調整商用現成技術來滿足需求。

為了給自己爭取一線生機，初創企業正在加強在首都的存在感。

前空軍軍官埃文·羅傑斯每月大約兩次前往華盛頓，會見國防官員、政策制定者和國會議員，討論他的初創公司True Anomaly——這家公司正在開發用於太空防禦的自主衞星和軟件。近兩年前他創立了這家公司，當時他樂觀地認為美國已準備好讓小型企業參與重大太空任務。

過去一年半里，這家初創公司已花費約5000萬美元。雖然已向政府出售其軟件，但尚未發射衞星，也未向美國太空軍售出任何衞星。

他向華盛頓官員們表示，風險投資將資助最困難的部分，即建造原型和測試；國防部只需購買成品即可。然而，這依然是個艱難的長跑。

無人機初創公司Skydio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亞當·布萊於2018年。圖片來源：傑夫·邱/美聯社"國防類公司要建立影響力需要很長時間，“他説。

根據追蹤政治支出的OpenSecrets數據，去年估值最高、有風投支持的國防初創企業在遊説上共花費近600萬美元，幾乎是2019年遊説支出的兩倍。其中，製造自主武器系統並獲得數億美元國防合同的Anduril Industries公司駐華盛頓首席聯絡人，此前曾在參議院軍事委員會和兩位國務卿手下工作。

“這裏並非最佳技術勝出的地方，”Eclipse Ventures的合夥人塞斯·温特羅斯表示，“通常需要好產品與政府公關能力相結合。”

多位創始人指出，這種動態使得僅有數十名員工且資金有限的初創企業幾乎不可能競標合同，其生存面臨挑戰。部分企業正寄望於投資者為其鋪路。

風險投資公司Lux Capital聯合創始人喬希·沃爾夫曾安排初創企業與特種作戰司令部的官員會面——該部隊由各軍種成員組成，其中部分會晤後來為初創企業帶來了小額訂單。沃爾夫透露，去年10月該部隊指揮官曾與約十二位風投人士舉行視頻會議，討論其最新投資。另有風投人士被召至白宮，與國家安全官員商討可向烏克蘭提供的新式武器。

True Anomaly公司工程師伊芙·拉夫正在調試該公司的"胡狼"衞星。初創企業已取得部分突破。無人機初創企業Skydio獲得陸軍1億美元合同；反無人機蜂羣系統開發商Epirus去年在陸軍將原定用於其他武器系統的資金轉撥後，獲得了6600萬美元合同。

“必須像海盜一樣具有創造力，”Epirus首席執行官安迪·洛厄裏説道。

True Anomaly上月再從風投機構融資1億美元。如今公司成敗很大程度上取決於3月衞星能否成功發射。

“我們的重點在於儘可能快速且頻繁地飛行，”其首席執行官羅傑斯表示，“我們有責任證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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