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的大腦》評論：一切盡在你的頭腦中 - 《華爾街日報》

我每週參加幾次舞蹈課，不僅是為了樂趣和健身，更是為了心理健康。這促使我保持活躍、社交和身體韌性。對於讀過劍橋大學神經科學家卡米拉·諾德的《平衡的大腦：心理健康的科學》的讀者來説，身體活動對大腦的幫助應該不足為奇。諾德女士在打破生物學與心理學之間的壁壘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她寫道：“‘你頭腦中’的一切都是真實、可測量的現象。”

幸福感最基本的元素可能是快樂和痛苦。諾德描述了相關的化學物質，特別是阿片類物質，以及神經解剖學。她概述了信念如何影響我們的身體感覺，以及生理如何影響我們的情緒。壓力可以引起鎮痛——就像我們進入戰鬥或逃跑模式時——但對疼痛原因的焦慮會加劇這種感覺。飢餓或充分休息可以放大快樂，從而減輕疼痛。鍛鍊和笑聲都會釋放大腦中的天然阿片類物質。慢性疼痛和精神疾病可以相互影響。

我們的食慾和慾望推動我們生存、繁衍、尋求快樂並避免不適。與這些慾望最相關的化學物質是多巴胺，其傳遞會因咖啡因、利他林和安非他命等興奮劑而增加。但想要某物和喜歡它是不同的。成癮者可能渴望一種不會帶來快樂的藥物。抑鬱的人儘管最初對某些事物缺乏興趣，但仍可能享受它們。

預期強烈影響生理和心理體驗。安慰劑治療即使在被知曉的情況下仍可能生效——比如研究表明藍色膠囊比橙色膠囊更能助眠。預期同樣調控着既非純生理也非純心理的情緒。例如當人們將低血糖引發的代謝性不適錯誤歸因於臆想中的不公時，就會產生"餓怒症"；而有些人則會把煩躁誤解為飢餓，在情緒低落時暴飲暴食。

抗抑鬱藥物在神經科學界存在巨大爭議，既被奉為奇蹟療法，也被貶為高級安慰劑。表面上看它們通過糾正化學失衡（如提升血清素等神經遞質水平）發揮作用，但正如諾德女士指出，這類神經科學的簡單解釋往往屬於"神經扯淡"。藥物雖能快速抑制負面反應，但症狀緩解需要數週時間——關鍵在於幫助患者重建對世界的感知框架。

認知行為治療等談話療法則通過挑戰消極信念、打破災難化預期來削弱條件反射式的負面反應。諾德提出，藥物與心理治療的聯合方案往往最有效。

近期致幻劑研究正突破數十年的污名化桎梏。LSD和裸蓋菇素等物質配合心理治療，顯示出緩解抑鬱焦慮的潛力，其機制可能源於增強認知靈活性——這再次印證了心智重塑的奇妙可能。

其他較少見的治療方法包括使用磁力或電流進行腦部刺激。電休克療法仍是某些重度抑鬱症患者最有效的治療方式。通過手術植入電極的深部腦刺激也能治療抑鬱症及其他疾病。較為温和的頭皮輕微刺激則可增強局部腦區活動，諾德女士認為這類療法最終可能變得像藥物和心理諮詢一樣普遍。

更易獲得的療法正在湧現。某些情緒障礙已被證實與炎症和腸道菌羣相關，通過簡單的生活方式調整即可改善。運動能緩解抑鬱症狀——它能使前額葉皮層和負責記憶的海馬體體積增大，減輕炎症並提升自尊。研究表明地中海飲食等抗炎飲食結構可降低抑鬱風險。睡眠不足則與抑鬱、焦慮、慢性疼痛及創傷後應激障礙密切相關。

神經科學與心理健康領域仍存在大量未解之謎——諾德女士精妙地呈現了這種複雜性。因果關係可能是相互的、間接的甚至虛幻的。每個個體和情境都具有獨特性。不同的科研方法甚至會得出矛盾結論：例如PET腦成像顯示裸蓋菇素會增強全腦活動，而fMRI卻顯示活動減弱。從神經學或心理學角度看，抑鬱症也並非單一疾病。正如諾德所述：“兩個症狀清單完全無重疊的人，可能同時符合抑鬱症診斷標準！”

面對如此混亂的局面，諾德女士的建議顯得格外審慎。凡事適度而行，契合自身需求。藥物有副作用，生活方式選擇亦是如此。健康飲食強迫症（即對健康飲食的過度執着）與抑鬱症相關。有人沉迷運動導致受傷。並非所有人都能從冥想中獲益，或適合服用搖頭丸。市面上存在大量有科學依據的健康建議，但諾德女士強調：“如果某件事讓你痛苦不堪，那它就不值得堅持。“她在另一處寫道：“那些看似有害健康的行為——吃糖、喝啤酒、熬夜聚會——可能對心理健康產生短期甚至長期的積極影響。“所謂"平衡的大腦"無法用科學精確定義。就像學走路或跳舞一樣，你必須經歷跌跌撞撞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節奏。

哈特森先生是《神奇思維的七法則：非理性信念如何讓我們保持快樂、健康和理智》一書的作者。

本文發表於2024年1月30日印刷版，原標題為《一切盡在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