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世紀》中，印度人與中國人紛紛逃離——《華爾街日報》

2023年11月4日，新德里霧霾嚴重，通勤者在公交站等待。圖片來源：Prakash Singh/彭博新聞地緣政治專家常稱當前為“亞洲世紀”。中國和印度的經濟崛起被認為隨時可能終結西方長達500年的主導地位。但這一論調的支持者往往忽略了一個耐人尋味的事實：中印兩國仍是全球移民輸出大國。若這些國家的繁榮與穩定確有保障，為何仍有如此多人——包括受過良好教育者和富裕階層——迫切想要離開？

每年有數萬印度人和中國人甘冒生命危險非法進入美國。2023財年，美國海關與邊境保護局查獲了9.7萬名印度籍和5.3萬名中國籍“不可入境外國人”（即無合法入境許可者），較2021年查獲的印度人數量增長逾三倍，中國人數量翻番。根據CPB數據，今年中國籍非法越境者數量或將急劇上升。

這些數字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拜登執政期間全球湧向美墨邊境的移民潮。移民研究中心執行主任馬克·克里科裏安表示：“十年前，越境者絕大多數是墨西哥人和中美洲人。如果在亞利桑那州抓到幾個印度或中國越境者，都能寫成新聞。如今這種情況越來越普遍。”

儘管中國人和印度人在美國非法越境者中佔比很小（去年320萬中有15萬），但考慮到兩國合法移民的強勁流動，這一現象仍值得關注。長期以來，中國和印度一直主導着赴美學生簽證的發放，不過中國學生畢業後回國的可能性高於印度學生。去年約有5.5萬名中國人和6.9萬名印度人申請了選擇性實習培訓（OPT），這種畢業後一至兩年的工作許可往往能促成留美就業。

在H1-B高技術人才臨時簽證的獲取數量上，印度和中國也遠超其他國家。僅印度一國通常就佔據每年8.5萬份H1-B簽證中的過半份額。移民政策研究所數據顯示，印度移民目前是美國的第二大移民羣體，僅次於墨西哥；中國移民則位居第三。

與非法移民情況類似，這種激增趨勢基本與全球模式相呼應。聯合國估計，2019年全球約有3.5%（即2.72億人）屬於國際移民——定義為居住在其出生國或國籍國以外的人口。當年最大的移民羣體是印度人（1750萬），中國移民（1070萬）位列第三，僅次於墨西哥移民（1180萬）。

克里科裏安先生表示，從某個角度看，這並不令人意外。“它們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兩個國家，“他説，“如果有什麼區別的話，你會認為移民人數應該更多。“印度和中國佔世界人口的36%，而兩國移民佔全球移民比例略高於10%。

但深入觀察這些移民模式，就會發現"亞洲世紀"論支持者常常忽視的弱點。一個顯著跡象是"高淨值人士”（銀行業對富人的專業稱謂）的外流。繁榮的國家通常會吸引資本和人才，而不是將其驅離。然而根據幫助富人獲取外國居留權的恆理公司數據，2022年中國流失的富翁數量超過任何其他國家——達10,800人。印度以流失7,500名百萬富翁位列第三，僅次於俄羅斯的8,500人。若計入香港地區，中印兩國合計佔當年84,000名移民高淨值人士的近25%。

就中國而言，這要歸咎於習近平為加強對社會的控制而對私營部門的打壓。富裕的中國人早已將資產轉移至美國、加拿大、英國、澳大利亞或新加坡——這些國家均遵循健全的盎格魯-撒克遜法律傳統。

習近平的強硬路線似乎進一步加劇了他們的恐慌。新加坡為中國富豪處理財務的"家族辦公室"數量從2018年的寥寥幾家激增至2022年的約750家。長期以來，中國公民獲得的EB-5投資移民簽證（允許獲得美國永久居留權）數量遠超其他任何國家。一本西方護照就是防範中國重回政治動盪的保險單。

對印度人而言，他們的擔憂點有所不同。該國治理不善常常迫使富裕階層和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士選擇離開。他們渴望逃離污染嚴重的城市、税務部門的頻繁騷擾、不盡人意的公共衞生項目以及低劣的城市基礎設施。去年，印度人獲得的EB-5投資簽證數量位居全球第二。百萬富翁的出走，加上印度醫生和工程師的外流，每年都帶走了該國大量最具生產力的人才。

僅憑中國和印度的對外移民本身，或許不足以改變這兩個國家的發展軌跡。但如此多的中國人和印度人用實際行動選擇離開這些所謂的超級大國，這一事實應當引發人們思考：它們的崛起是否真的不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