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公司CEO們再遭例行聲討——《華爾街日報》

Meta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1月31日在華盛頓聽證會上回答問題。圖片來源：Rod Lamkey - Cnp/Zuma Press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希望。接着我又因自己產生希望而惱火。但這真是一場重磅聽證會。（這是否就是過去所謂的"給布巴的誘餌"——布巴指的是美國家長們？）

這是週三參議院司法委員會對社交媒體公司Meta、TikTok、X和Snapchat負責人的嚴厲質詢。主題是網絡對青少年的侵害——兒童性剝削、性掠奪、色情內容、勒索、摻有芬太尼的網購藥片。

參議員們顯得嚴肅，甚至凝重。那些因孩子在社交媒體遭遇不幸而自殺的家長們手持照片到場。經過這麼多年，無論是參議員還是旁觀者，都已無需再瞭解問題的嚴重性。一位參議員提到《華爾街日報》去年6月的調查，報道指出Instagram"幫助連接並推廣了一個龐大的賬户網絡，這些賬户公開致力於製作和購買未成年人色情內容"。該平台不僅為戀童癖者提供温牀，“其算法還助長了這種行為。Instagram為戀童癖者牽線搭橋，引導他們找到內容賣家。”

自世紀之交以來，美國家庭始終困惑於一個懸而未決的國內問題：我們作為一個民族，究竟從何時起允許新技術通過製造成癮性產品無孔不入，向我們的孩子灌輸具有實質危害的圖像和信息——這不僅是完全合法的，甚至不受政府監管？換句話説：美國人民何時才能對養育子女的文化環境擁有話語權？

這些社交媒體巨頭將自己定位為傳教士：他們只是試圖幫助人們保持聯繫，讓世界變得更緊密、更温暖。Meta的馬克·扎克伯格週三在與參議員約翰·肯尼迪的對話中再次強調：“我們賦予人們與關心之人建立聯繫的能力。”

關於其服務對青少年構成的威脅，他們一直回應稱應由父母監督和控制孩子的網絡行為。這就像煙草公司推卸責任時説：“這不是我們的錯，如果你不想生病就別抽致癌煙。”社交媒體巨頭對兩個關鍵事實表現出驚人的漠視：一是美國有許多疏忽或無力監管孩子的父母；二是即便盡責的父母也會被技術洪流淹沒——信息從每個端口湧入，堵住一個又冒出新的。他們無法完全“控制”子女及其朋友接觸的內容。他們需要幫助，也有權要求政府提供這種幫助。

共和黨資深參議員林賽·格雷厄姆言辭激烈：“當前設計和運營的社交媒體公司是危險產品”，必須“加以約束”。他告訴扎克伯格：“你手上沾滿鮮血。”他提出“現在是廢除第230條的時候了”，這條1996年頒佈的法令為科技公司提供了平台內容免責保護。該條款制定時現代社交媒體尚未出現——Facebook直到2004年才上線，TikTok更是2016年才面世。

參議員瑪莎·布萊克本憤怒地表示：“兒童不是你們的優先考慮對象，兒童是你們的產品。“她對扎克伯格先生説：“看來你正試圖讓這個平台成為美國頭號性交易網站。“扎克伯格激烈否認了這一指控。

1月31日華盛頓參議院聽證會上，密蘇里州共和黨參議員喬希·霍利質問馬克·扎克伯格。圖片來源：Rod Lamkey - Cnp/Zuma Press參議員喬希·霍利對扎克伯格的質詢令人印象深刻。霍利先生擅長在聽證會上表現義憤，且深諳此道。

“我是否聽到你在開場陳述中説青少年心理健康與社交媒體使用沒有關聯？“霍利參議員問道。

“我認為應該以科學為依據，“扎克伯格回答，“大部分科學證據並不支持這種關聯。”

霍利指出，扎克伯格旗下Instagram平台的研究報告顯示"對相當比例的青少年——尤其是少女羣體——產生有害影響……這是你們自己的研究。“扎克伯格則以閃爍其詞回應。

霍利參議員：“多年來你一直在玩這種把戲”，一邊作證説"你們的產品多麼美好”，一邊"心知肚明它對青少年是場災難”。他出示了Instagram舉報人的宣誓證詞：13至15歲用户中，37%在過去七天遭遇過不雅內容，24%收到過性騷擾信息。“你早已知情，開除了哪些責任人？”

扎克伯格先生：“參議員，我們研究這一切是因為它很重要，我們希望改進我們的服務。”

Meta是否對任何受害者進行了賠償或幫助？“我們的工作是確保構建工具來保障人們的安全。”

霍利先生緊追不捨：“你會承擔個人責任嗎？”

扎克伯格先生：“我認為我的工作和我們公司的職責是打造最好的工具——以保護我們的社區安全。”

霍利先生：“但你在這方面失敗了。”

扎克伯格先生：Meta正參與“行業領先的努力，我們開發了AI工具來——”

霍利先生打斷道：“胡説，你們的產品正在害死人。”“你的職責是為公司行為負責。你從身後這些人身上賺取了數十億美元，卻未採取任何措施幫助他們…你什麼都沒做來糾正問題。”

這番交鋒令人暢快。但為何我們懷疑這能推動有意義的立法行動？

國會多年來舉行此類聽證會卻收效甚微。改革社交媒體需要專注力、技術洞察力和持續投入——這些恰是國會不擅長的。廢除《230條款》或許能帶來重大改變，但這將引發國會意識形態交鋒和科技行業震盪。立法者們真有魄力應對嗎？

一位曾在華盛頓工作的朋友至今難忘智庫與説客午餐會上的直白提問：“誰擁有你？”不問僱主、不問信仰，只問忠誠歸屬——三個字便道破華盛頓癥結。

社交媒體公司已買通了華盛頓。他們向政客和政治行動委員會、智庫及媒體機構撒錢；他們僱傭最具影響力和聲望的人。他們為政客的子女提供工作。他們已打通了所有關節。肯尼迪先生在聽證會上對此諷刺道：“當谷歌不得不解僱25名國會議員時，我們就知道經濟衰退了。”

有理由相信這全是場政治表演。CEO們出席一天的譴責儀式後，便繼續逍遙自在。對他們這樣的生活而言，這點代價微不足道。

但孩子們在屏幕上看到什麼，這是個關鍵且備受關注的問題。父母們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會感謝那些伸出援手的人。所有的金錢和權力都在對立面，而金錢和權力能讓你打持久戰。

當你看清現即時，懷抱希望可能顯得幼稚。但希望是我們僅有的武器。還有保持關注：看清哪些人站了出來，哪些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