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國機構被指控與哈馬斯有關聯 線索一直存在 - 《華爾街日報》

多年來，國際救援人員和以色列軍方多次報告稱，在由聯合國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和工程處運營的學校中偶爾發現武器藏匿。該機構數十年來一直為加沙地帶的巴勒斯坦難民提供教育、醫療和其他援助。

他們瞭解到工程處設施下方存在哈馬斯挖掘的地道網絡，以及該機構提供的燃料和援助物資遭哈馬斯竊取。部分人員還曾因宣揚仇恨猶太人和以色列的教科書問題與教師發生衝突。

2014年，工程處加沙總部停車場部分區域因疑似地下哈馬斯隧道導致塌陷。“沒人公開討論塌陷原因，“一位前工程處官員表示，“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本週以色列情報顯示該聯合國機構12名員工涉嫌參與10月7日恐襲後，關於哈馬斯等武裝組織對工程處施加不當影響的質疑在全球蔓延。

這個最初僅為1948年阿以戰爭難民提供帳篷、食品等緊急救濟的小機構，如今已發展為擁有3萬名員工（幾乎全是巴勒斯坦人）的龐大組織，業務覆蓋加沙、約旦河西岸、約旦、黎巴嫩和敍利亞。其約13億美元預算主要依賴西方國家資助。

該機構前景如今充滿變數。西方捐助國質疑其是否已不可逆轉地走向激進化。包括主要出資國在內的18個國家已暫停資助，美國也在其中。

據稱，在10月7日湧入以色列的數千名巴勒斯坦人和哈馬斯武裝分子中，有六名聯合國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和工程處（UNRWA）僱員。這場襲擊造成了自大屠殺以來最慘重的猶太人傷亡，並引發了一場威脅整個地區的戰爭。

因戰爭流離失所的加沙民眾聚集在UNRWA學校操場。圖片來源：Majdi Fathi/NurPhoto/Zuma Press據《華爾街日報》查閲的以色列情報報告顯示，數名襲擊者來自UNRWA下屬學校，其中包括一名阿拉伯語教師和一名數學教師**，**另有六名機構工作人員被指控為襲擊協調後勤、協助運送武器或接到指令前往襲擊集結地報到。

以色列情報部門評估，UNRWA在加沙的1.2萬名員工中，10%與哈馬斯或巴勒斯坦伊斯蘭聖戰組織有關聯或隸屬其成員，半數員工有直系親屬是這兩個激進組織的現役成員。由於哈馬斯兼具軍事和政治分支，有關聯並不等同於屬於武裝團體。

“UNRWA已被哈馬斯全面滲透，“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週三在耶路撒冷向各國聯合國大使表示，現在是時候解散該機構，由其他能以中立方式運作的聯合國或援助組織取代。“當前加沙需要這樣的機構，但UNRWA已無法勝任。”

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本週表示，美方雖未對以色列的指控進行獨立調查，但認為這些指控"極具、極高可信度”。不過美方官員也強調，個人行為不應牽連整個機構，這一立場得到其他捐助國的認同。

近東救濟工程處官員對以色列的評估提出質疑。“所謂涉案人員的判定標準是什麼？“工程處發言人塔瑪拉·阿爾裏法伊反問道，“從何時起需要為親屬的行為負責？”

工程處總幹事菲利普·拉扎里尼表示，在聯合國繼續調查期間，該機構已迅速解僱涉嫌參與襲擊的員工（另有兩人已死亡）。他稱西方國家的資金凍結等同於"集體懲罰”。

據當地當局統計，以色列剷除哈馬斯的軍事行動已造成超2.6萬人死亡（未區分戰鬥人員與平民），援助機構指出近東救濟工程處在為大規模流離失所者提供住所和救命物資方面發揮着最關鍵作用。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週二通過發言人呼籲捐助國代表恢復援助。

除提供教育和醫療服務外，近東救濟工程處還負責維護其管轄的廣大難民社區的街道、污水和供水系統。以色列官員稱，正是聯合國機構承擔了這些市政職能，才讓加沙實際掌權者哈馬斯得以騰出手來，在過去多年間持續擴充包括約300英里地下隧道在內的恐怖主義基礎設施。

戰前，聯合國近東救濟工程處的一輛垃圾車在加沙難民營作業。圖片來源：Abed Rahim Khatib/DPA/Zuma Press據信，地道中關押着仍滯留在加沙的100多名以色列人質中的許多人。《華爾街日報》查看的圖片顯示，2020年發現的一條地道入口位於近東救濟工程處運營的一個食品分發倉庫內。

一些以色列官員和該機構前官員表示，除了當前的人道主義危機，近東救濟工程處在某些方面已經大到不能倒，尤其是在加沙。美國官員表示，凍結資金是暫時的。

無論關於該聯合國機構在10月7日襲擊事件之前、期間和之後所扮演的角色有何發現，都將對其戰後未來產生重大影響。美國常駐聯合國代表琳達·托馬斯-格林菲爾德週二表示，美國官員希望看到該機構在恢復直接資助之前進行根本性改革。

2000年至2007年擔任近東救濟工程處法律顧問的詹姆斯·林賽説：“我無法説明哈馬斯與近東救濟工程處的糾葛有多深。近東救濟工程處儘量淡化問題，而以色列則試圖放大問題。真相可能介於兩者之間。”

照本宣科

根據一個為該機構加沙學校系統合同工設立的Telegram羣組中的對話，一些由近東救濟工程處支付工資的教師對10月7日的襲擊表示支持。這些信息由親以色列的倡導組織UN Watch"聯合國觀察"整理，並於週二提交給華盛頓眾議院外交事務小組委員會的聽證會。《華爾街日報》查閲了據稱是這些對話的文字記錄。

當哈馬斯發動襲擊時，一名組織成員寫道：“我們的孩子們正乘着吉普車深入敵營”，“願真主保佑他們平安歸來”。另一人表示希望將自己的孩子培養成像10月7日的襲擊者那樣的人。據聯合國觀察組織稱，這兩人都與聯合國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和工程處（UNRWA）的薪資名單有關聯。

UNRWA在阿拉伯國家開創了女子教育先河，其培養的難民學生成績長期優於東道國公立學校學生。其畢業生中包括一位NASA工程師。以色列一直批評UNRWA學校的課程煽動仇恨並誘發暴力。

2020年夏季加沙地帶UNRWA學校的課堂場景。圖片來源：Majdi Fathi/NurPhoto/Zuma PressUNRWA在加沙和約旦河西岸的課堂採用巴勒斯坦權力機構教學大綱，使用的教科書與哈馬斯相同。華爾街日報調查發現，部分教材在課堂練習中摻雜了反猶太主義和殉道思想。

某本閲讀理解教材以巴勒斯坦武裝分子達拉勒·穆格拉比為主角，其參與的1978年恐襲導致38名以色列人（含13名兒童）遇難。初中物理課本中，巴勒斯坦人用投石器向以色列士兵投擲石塊的畫面被用作教學示例。

近東救濟工程處表示，無論在哪裏運作，都採用相同的國家課程。該機構稱會對問題內容進行審查，雖不刪除，但為教師提供批評指導、背景説明或跳過課程的選項，並提供倡導寬容的補充教材。美國政府問責辦公室2019年的一份報告指出，教師並未獲得此類指導或補充材料。

據以色列軍方官員稱，2014年與以色列的衝突期間，武裝分子開始廣泛利用近東救濟工程處的設施掩護其活動。工程處表示曾發現三所學校藏有武器。以方還記錄到至少28起武裝分子從工程處學校或設施發射火箭彈的事件。

當時工程處工作人員向以色列官員報告，在加沙一所附屬小學發現火箭彈。兩名以色列前軍方官員透露，當以方詢問處理結果時，該機構稱已聯繫哈馬斯相關地方當局收繳。

時任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對火箭彈不僅出現在工程處學校後又離奇失蹤表示震怒。他指出，武裝分子將學校變成潛在軍事目標的行為必須承擔責任。

2021年，近東救濟工程處譴責哈馬斯強佔其所屬學校並在設施下方挖掘隧道。次年該機構通報，在加沙某校操場下發現一處”人工洞穴"。

聯合國近東救濟工程處發言人阿爾裏法伊在接受採訪時表示，該機構會對學校進行武器檢查，並立即向捐助國報告任何發現。她補充説，少數教師的犯罪行為不應歸咎於整個教育體系。“有時我在想，我們是否應該因為某個曾就讀於某所學校的人制造的大規模槍擊事件，而追究整個美國教育系統的責任，“她説。

2023年10月，加沙地帶汗尤尼斯西部聯合國近東救濟工程處運營的難民營中流離失所的巴勒斯坦人。圖片來源：艾哈邁德·薩利姆/彭博新聞### 難以管控

本輪加沙衝突至今，聯合國近東救濟工程處已有至少152名巴勒斯坦僱員遇難。數千名工作人員仍在堅持分發食品和藥品，其中許多人自己也處於流離失所狀態。

該機構誕生於二戰後世界格局重塑、全球數百萬人流離失所的動盪時期。在近東救濟工程處成立後不久，聯合國就設立了難民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專注於為無法返回家園的難民提供長期安置和重建支持。

阿拉伯國家和巴勒斯坦難民當時反對將工程處納入聯合國難民署體系，因為他們拒絕永久性重新安置方案。這些難民堅持要回到以色列境內的家園——這項權利是得到聯合國認可的。

1950年代，周邊阿拉伯國家和許多難民曾拒絕參與美國支持的、在以色列境外建立定居點的方案。其中一項約旦河谷農業發展計劃本可為20萬難民提供永久家園。

當時美國官員曾警告過可能出現問題。1950年，美國負責近東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喬治·麥吉(George McGhee)表示：“75萬無所事事、一貧如洗的人的存在，他們的不滿情緒與日俱增，這是對該地區安全的最大威脅。”

近東救濟工程處對難民的獨特定義甚至延伸至已獲得其他國家公民身份並完全重新定居的巴勒斯坦人，包括約旦和美國。近東救濟工程處五個業務區中的兩個——黎巴嫩和敍利亞——拒絕給予巴勒斯坦人公民身份。除約旦外，沒有阿拉伯國家同意大規模重新安置巴勒斯坦人。

聯合國工作人員正在為加沙因戰爭而流離失所的巴勒斯坦人準備分發援助物資。圖片來源：Majdi Fathi/NurPhoto/Zuma Press由近東救濟工程處監管的貧困難民社區成為巴勒斯坦民族主義和武裝活動的温牀。特朗普政府於2018年切斷了對該機構的資助，稱"近東救濟工程處多年來標誌性的基本商業模式和財政做法——與該機構無限且呈指數級擴大的特權受益羣體相關——根本不可持續”。拜登政府於2021年恢復了資助。

自2007年哈馬斯通過政變掌權以來，試圖在加沙保持中立性的近東救濟工程處領導人面臨威脅和襲擊。當年，該機構當地負責人約翰·金(John Ging)乘坐近東救濟工程處車隊時，武裝分子攔住了去路並試圖進入車輛。他們開了槍，但金沒有受傷。

兩年後，當哈馬斯劫獲數百噸運抵的食品與其他援助物資時，金格暫停了對加沙的援助輸入。數日後，哈馬斯歸還了物資。

據知情人士透露，一位曾負責解僱涉嫌與哈馬斯有關聯員工、並清除學校內武器的聯合國近東救濟工程處前高官，在2015年收到內含手榴彈的死亡威脅盒後離開了加沙。

越來越多證據表明哈馬斯正滲透該聯合國機構。2017年，擔任加沙地帶近東救濟工程處工會主席長達多年的某小學校長，在被曝光當選哈馬斯政治領導層成員後辭職。

2021年，以色列戰機在與哈馬斯的短暫衝突中轟炸了加沙聯合國總部附近道路。時任加沙事務主任馬蒂亞斯·施馬爾在以色列電視台上承認以軍空襲精確性後引發抗議。哈馬斯表示無法保證其安全，施馬爾最終撤離加沙。他後來在電台採訪中稱，哈馬斯隧道"很可能"經過聯合國學校附近或下方。

以色列政府內部部分人士主張廢除該機構，另一些人則擔心沒有更好替代方案，尤其對於緊急援助分發。以色列外交部聯合國事務司前司長羅尼·萊什諾-亞爾表示，以色列的外交立場始終是"在找到替代方案前，我們需要近東救濟工程處”。

聯繫記者戴維·盧諾：[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