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格什温的《藍色狂想曲》百年誕辰仍扣人心絃——《華爾街日報》

1924年，喬治·格什温與他著名作品的樂譜合影。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2月12日是美國古典音樂中最著名、最耳熟能詳的作品——華麗炫目的《藍色狂想曲》問世100週年紀念日。這部作品成為爵士時代的象徵，並讓年僅25歲的作曲家喬治·格什温在國際上引起轟動，此前他僅以創作流行歌曲和音樂劇而聞名。

《狂想曲》是由樂隊領隊保羅·懷特曼委託創作的，用於在風神音樂廳舉辦的一場名為“現代音樂實驗”的音樂會。格什温匆忙為兩架鋼琴創作了這首曲子，費德·格羅菲則將其改編為鋼琴與爵士樂團的版本，標誌着這是一次合作。格什温本人在首演中擔任鋼琴演奏。

他將《狂想曲》稱為“美國的音樂萬花筒”，事實確實如此。它將歐洲的傳統（古典樂器、狂想曲、鋼琴協奏曲）與非裔美國人的傳統（班卓琴、藍調音符、舞蹈節奏）融合在一起。

開場的電單簧管哀鳴宣告了這是一部與眾不同的作品。狂想曲沒有預定的形式，因此初次聆聽的人可能會想，“這會走向何方？”並遇到一系列驚喜：節奏、調性和情緒的變化。還有五個主要主題，倫納德·伯恩斯坦稱之為“極好的、富有靈感的、天賜的”。通過巧妙的重複，它們也令人難忘。最後一個、也是最熟悉的主題感覺宏大而浪漫。樂團和鋼琴一起舞動，一個領先後將主導權傳遞給另一個，鋼琴演奏的部分聽起來像是即興發揮。

格什温後來表示，他的目標是通過這部作品證明，與大多數舞曲不同，一首擴展的爵士樂作品可以在變換節奏的同時保持其精髓。他做到的遠不止於此。憑藉《藍色狂想曲》，格什温為美國古典曲目注入了現代主義和新能量，並向本土作曲家敞開了國家音樂廳的大門，這是一項非凡的成就。相比之下，艾靈頓公爵和其他有色人種美國作曲家長期難以讓自己的作品獲得同等認可，一個世紀後的今天，他們仍在為此奮鬥。

自首演以來，評論家們就爭論不休，有人認為《狂想曲》結構缺陷，或近些年更常批評其為陳詞濫調。但觀眾從未對這首旋律優美的作品感到厭倦。

“從一開始，”音樂學家瑞安·保羅·巴尼亞加萊在他的著作《改編格什温》中宣稱，“《藍色狂想曲》就作為一個可變的概念存在，而非固定文本。”它迅速展現了可塑性。在為鋼琴和交響樂團改編的配器中，它開始進入古典曲目。出版了各種版本：鋼琴獨奏、雙鋼琴、小提琴與鋼琴及其他組合。在錄音中，整段被省略。因此，《狂想曲》是一隻稀有的鳥，一件藝術品，既足夠經典，能在古典曲目中佔據持久地位，又足夠靈活，像爵士樂一樣，適合變化和更新。

富有創造力的音樂家通過個性化、即興創作、擴展、本土化或與其他音樂傳統融合，重新定義了它的範圍和可能性。1962年，比利·斯特雷霍恩為艾靈頓的15人特色樂器樂隊重新編排了《狂想曲》，創作出完美的五分鐘改編版。巴西兄弟塞爾吉奧和奧代爾·阿薩德將其改編為兩把吉他演奏的版本雖忠實於原版，卻依然聽起來新穎。

與交響樂團合作錄音，兩位傑出的鋼琴家已將其演繹得獨具特色。馬庫斯·羅伯茨希望他的版本能"在古典框架中展現爵士樂的靈魂"，因此他融入了律動節奏與個人及集體即興創作，使這首28分鐘的改編曲既煥然一新又比常規版本更綿長。（5月11日，羅伯茨將攜手交響爵士樂團在加州長灘卡彭特表演藝術中心呈現這一改編版本。）而在2018年與交響樂團的錄音中，[奇克·柯瑞亞](https://Chick Corea)以遊戲精神為《藍色狂想曲》打上個人烙印：他注入令人驚喜的拉丁節奏，加入鋼琴變奏，並將作品延長至26分鐘。

2022年，鋼琴家拉娜·唐斯與波多黎各作曲家兼薩克斯手埃德馬爾·科隆合作創作了28分鐘的《重釋版藍色狂想曲》，旨在"反思百年移民史、文化嬗變與美國音樂根源"。該錄音於本月早些時候發行。他們的版本具有地域特色——舊金山演出可能加入亞洲樂團，邁阿密場次則會融入古巴樂器。

同樣在本月，班卓琴大師貝拉·弗萊克攜手弗吉尼亞交響樂團發行《藍色狂想曲》CD，並帶來他稱為《藍色草根狂想曲》的清新改編版，由六人樂隊演繹。（5月4日卡內基音樂廳將舉辦弗萊克作品慶典音樂會，包括他與風神管弦樂團合作的班卓琴協奏版《藍色狂想曲》紐約首演。）適逢黑人歷史月的此刻，我們應當銘記：班卓琴正是最具代表性的非洲裔美國樂器。

2005年，加利福尼亞作曲家兼樂隊指揮安東尼·布朗發起了一場大膽的改編，他為自己的亞裔美國管弦樂團將作品重新構想為《美國狂想曲》。他將其描述為"21世紀世界人口馬賽克的壁畫，尤其反映在作為’東方金色門户’的舊金山灣區景象"。他的六個樂章用電吉他取代鋼琴，並融入了古巴、中國和日本樂器，非裔古巴節奏以及巧妙的音色組合。成果令人驚歎。這遠不止是編曲，而是一次充滿靈感的再創作。

如今隨着版權到期，我們有望聽到更多對這個變幻莫測的美國標誌作品的重新演繹，甚至是徹底改編。無論你將其視為交響樂經典、炫技名作，還是創新改編的絕佳跳板，問世百年的《藍色狂想曲》絲毫沒有退出歷史舞台的跡象。

哈斯先生是史密森尼國家美國曆史博物館美國音樂榮譽策展人，著有《超越類別：艾靈頓公爵的生平與天才》（Da Capo出版社）和《發現爵士樂》（Pearson出版社）。

本文發表於2024年2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藍色狂想曲〉百年風華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