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底特律藝術博物館的財務穩定模式

博物館的里維拉庭院圖片來源：底特律藝術博物館新冠疫情暴發近四年後，美國藝術博物館仍在艱難求生。根據美國博物館聯盟2023年11月發佈的年度參觀者調查報告，三分之二博物館的參觀人數仍低於2020年前水平。疫情救助資金已耗盡，其他形式的政府支持也在縮減。此外，通貨膨脹導致運營成本上升。

一些博物館通過提高票價、縮減項目和裁減人員來應對。不幸的是，達拉斯藝術博物館、舊金山現代藝術博物館和所羅門·R·古根海姆博物館都已實施裁員。本月早些時候，紐約魯賓博物館宣佈計劃出售其建築，並轉向“無牆博物館”模式。

在底特律藝術博物館，我們深知面臨財務不確定性是什麼滋味。從大蕭條到2012年，我們一直與之相伴。例如，2008年經濟衰退後的第二年，管理層被迫裁減近90名員工。在公共資金極少、6200萬美元運營捐贈不足和2600萬美元運營預算的情況下苦苦掙扎，我們的日子似乎屈指可數。我們有一筆2500萬美元的信用額度，並依賴私人捐贈者和公司為我們籌集必要的資金，以便在年底實現收支平衡。感覺我們的使命僅僅是生存下去。

然而自2012年起，底特律藝術博物館（DIA）通過採用全新商業模式，逐步實現了財務自給自足。我們相信這一模式能為當前艱難經濟環境下的其他機構提供參考框架。

當年，環繞幷包含DIA的麥庫姆、奧克蘭和韋恩三縣居民投票通過了"millage"財產税提案，其税收將直接劃撥給DIA用於未來10年的博物館運營維護。按此政策，一套價值20萬美元的住宅每年僅需額外繳納約20美元税款。

這項税收為DIA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收入穩定性。十年間，博物館每年可獲得約佔運營預算三分之二的穩定資金，其餘三分之一主要來自募捐和經營性收入。超額籌集的資金則注入運營捐贈基金，為未來發展保駕護航。正是這一商業模式確保DIA在疫情期間仍能維持運營，未實施任何裁員或強制休假。

該税收機制奠定了博物館與三縣社區的夥伴關係，使DIA能持續為多元觀眾羣體提供優質服務。社區居民可無限次免費參觀常設展覽及多數特展。我們還為所有K-12學校團體及本地老年組織提供包含交通補貼的免費研學活動，並與市政機構及非營利組織合作，將博物館體驗延伸至館外社區空間。

機構外景圖片來源：底特律藝術研究所然而2013年底特律市申請破產時，這些來之不易的成果幾乎毀於一旦。由於市政府擁有博物館建築、場地及藝術藏品（這是美國最全面的百科全書式館藏之一，包含首幅進入美國博物館的梵高與馬蒂斯畫作、著名的迭戈·里維拉壁畫以及全球頂尖的非裔美國藝術收藏），我們的全部或部分藏品極有可能被變賣以償還市政債務。

所幸在基金會、企業、個人及市政養老金領取者的慷慨解囊下，悲劇並未發生。如今的DIA已脱離底特律市政府管轄，作為獨立非營利機構運營，將博物館資產納入慈善信託永久保存。但這場瀕死經歷印證了我們長期規劃的遠見。

2020年，三縣居民投票通過將財產税延續至2032年。得益於此項支持，加之財務自律與籌款能力，DIA目前處於建館以來最佳財務狀況且零負債。本財年財產税預計提供2860萬美元（佔博物館4180萬美元年度運營預算的68%），其餘預算仍主要依靠籌款與經營收入維持。

因此我們得以保持全員在崗，持續深化社區參與，憑藉世界級特展提升聲譽，開展富有意義的教育項目併為新興藝術家創造機會。2023年參觀人數已接近疫情前水平，突破60萬人次。

同樣重要的是，我們擁有喘息空間來繼續執行長期計劃——建設目前價值3.85億美元的經營性捐贈基金。我們的目標是到2027年達到5億美元，並在税收補貼結束時增至約8億美元。目前我們並未動用該基金本金，而是將其收益進行再投資。一旦達成目標，這項捐贈基金產生的收入將完全替代博物館目前從地方税收中獲得的年度撥款，使我們既能抵禦經濟波動，又能持續提供卓越的藝術與教育體驗。

儘管我們的模式可能無法在所有社區複製，但我們相信它展示了公共機構與文化組織之間如何建立創新合作關係。正是通過這種獨特的資金模式，我們為文化機構探索出了一條可持續的替代路徑。要實現財務獨立，我們仍需大幅提升經營性捐贈基金的規模，但達成這一目標的路徑清晰可行。我們衷心感謝三縣地區社區的支持，並期待繼續以最高水準服務大眾。

薩洛特-龐斯先生自2015年起擔任底特律藝術博物館館長。

本文發表於2024年2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博物館穩定運營的典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