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睡眠醫學先驅傑裏·麥金尼斯去世，享年89歲

2023年照片中的傑裏·麥金尼斯表示，他創立公司時"幾乎身無分文，除了愚蠢盲目的自信外沒有任何具體想法"。圖片來源：阿圖羅·費爾南德斯/匹茲堡郵報/美聯社傑裏·麥金尼斯的醫療器械製造生涯始於1971年的廚房爐灶旁，他在那裏加熱塑料和橡膠部件。這些零件被掛在地下室晾乾。

“房子裏總是瀰漫着新塑料的氣味，就像地下室裏停着五萬輛新車，“他後來在給工程系學生的演講中回憶道。為了不影響妻子和孩子的生活，他常在深夜進行這些修補工作。

1月25日逝世的麥金尼斯享年89歲，他創立的公司後來成為偉康醫療，並使其成為睡眠醫學領域的先驅。

1980年代中期，偉康醫療成為緩解睡眠呼吸暫停痛苦的設備領域的早期領導者。1984年12月，這家匹茲堡公司擊敗競爭對手，率先獲得監管批准，推出通過鼻罩導管提供"持續氣道正壓通氣”（CPAP）的牀邊設備。

早期原型機的動力來自真空吸塵器電機。麥金尼斯當時並不確定這個裝置能否奏效。

首批試用者中有一位睡眠不足的高中校長。“他戴上這個怪異的面罩，“麥金尼斯去年告訴《匹茲堡郵報》。當有人啓動鼓風機時，噪音大得讓麥金尼斯懷疑校長能否入睡。然而幾乎瞬間，“他閉上眼睛，沉睡了三個小時都沒醒，“麥金尼斯説。

CPAP問世之前

根據2019年由另一家CPAP設備製造商瑞思邁資助的研究，全球有超過9億人受睡眠呼吸暫停困擾。梅奧診所睡眠醫學專家蒂莫西·莫根塔勒指出，若不及時治療，該病症可能導致心臟病、中風、糖尿病等重大健康問題。

在1980年代CPAP技術出現前，治療睡眠呼吸暫停的常規方法是在氣管中插入導管——這種療法被許多患者認為比疾病本身更難以忍受。

偉康公司乘着CPAP技術浪潮蓬勃發展二十餘載。2008年，皇家飛利浦以約50億美元收購了該公司。創始人麥金尼斯功成身退，作為企業家廣受讚譽，他還在哈佛醫學院設立了睡眠醫學講席教授職位。

但近年來，麥金尼斯痛心地目睹了偉康的衰落。2021年，因發現內部消音泡沫可能降解並釋放有害氣體或顆粒，公司被迫大規模召回呼吸治療設備。《匹茲堡郵報》與ProPublica2023年的聯合調查顯示，飛利浦多年來隱瞞了數千起設備投訴。對此飛利浦回應稱，患者安全與質量始終是其首要考量。

“他們讓偉康的名譽蒙塵。“麥金尼斯在去年11月接受《匹茲堡郵報》最後一次採訪時如是説。

今年1月底麥金尼斯逝世數日後，飛利浦宣佈將暫停在美國銷售CPAP及其他呼吸設備，以解決懸而未決的監管問題。

早年的巧手匠人

傑拉爾德·愛德華·麥金尼斯（人稱傑瑞）1934年3月17日出生於伊利諾伊州渥太華市。他是工廠工人兼雜務工約瑟夫·麥金尼斯和家庭主婦多拉（格雷斯）·麥金尼斯七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

八歲左右時，傑瑞·麥金尼斯通過在麪包店清洗托盤賺錢買自行車。他拆解家裏的烤麪包機研究原理，卻因無法正確組裝惹惱了母親。他學會了修理自行車和老式汽車。

在社區大學就讀後，他參軍並在朝鮮戰爭期間被派往韓國，負責武器裝備調試。最令他記憶深刻的是嚴寒：“我再也不想經歷那種寒冷了。“後來他在佛羅里達州馬可島購置了越冬住所。

憑藉《退伍軍人權利法案》的補助，他在伊利諾伊大學厄巴納-香檳分校攻讀機械工程，期間在女生聯誼會洗碗換取餐食，於1958年畢業。

隨後他駕駛翡翠綠的埃德塞爾汽車前往匹茲堡，加入西屋電氣公司從事研究工作。公司資助他在匹茲堡大學取得機械工程碩士學位。起初他在西屋的研究聚焦家用電器和垃圾焚燒爐等領域，當被調至醫療產品部門後，他開始將人體視為需要更換零件的精密機器。

“我發現流體力學、機械原理和質量傳遞的基本理論與胸腔醫學直接相關，“他在1996年對工程專業學生的演講中如是説。

通過在匹茲堡一家醫院領導外科研究，他獲得了更多的醫療經驗，並最終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正如他所説，開始時“幾乎沒錢，除了盲目自信外，腦子裏沒有什麼具體的想法”。他的妻子奧黛麗·蘭茲·麥金尼斯（Audrey Lanz McGinnis）曾是西屋電氣公司的秘書，允許他冒險投入她7000美元的遺產。

“我幾乎是全力以赴地投入了，”麥金尼斯在匹茲堡技術委員會錄製的2013年視頻採訪中説道。“我獨自一人堅持了大約六個月，那時我已經投入了我所擁有的一切，所以我不能失敗。”

麥金尼斯在西屋電氣公司擔任年輕研究員時的工牌，他的工程師生涯從這裏開始。照片：麥金尼斯家族### 早期的CPAP模型

公司早期的產品包括麻醉面罩和呼吸管。1981年，一個更大的機會出現了，當時澳大利亞醫生科林·沙利文（Colin Sullivan）發表了一篇文章，概述了CPAP設備的潛力。匹茲堡的一位肺科醫生馬克·桑德斯（Mark Sanders）鼓勵麥金尼斯想辦法制造一種家用設備。

在1984年底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批准後，Respironics推出了SleepEasy CPAP。需求如此強勁，以至於醫療設備經銷商可以抬高價格。當時在曼尼托巴省温尼伯經營睡眠醫學診所的梅爾·克里格（Meir Kryger）博士表示，他曾向Respironics投訴過價格問題。麥金尼斯飛往温尼伯與克里格會面，並命令經銷商降低價格。

“我給予他高度讚譽，”現任耶魯醫學院名譽醫學教授的克里格説，“這正是君子風範的確鑿標誌。”

早期型號噪音過大，以至於有些用户將鼓風機置於壁櫥或地下室，再通過長管連接面罩。“我們的設計信條逐漸演變為更安靜、更小巧、更輕便，”曾參與瑞思邁設備研發的吉恩·斯卡伯裏回憶道。

瑞思邁於1988年上市。1990年代快速擴張期間，公司遭遇質量控制危機，先後宣佈召回BagEasy復甦器，並於1993年暫停該產品線以進行重新設計。1994年，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發現其投訴處理流程存在缺陷並勒令整改。

為應對日益激烈的競爭，瑞思邁在1998年收購了主要競爭對手Healthdyne Technologies。這次併購成效不彰——當管理層疲於整合兩家機構時，另一競爭對手瑞思康趁機蠶食市場份額。2007年飛利浦提出收購要約時，創始人麥金尼斯雖不願出售，但多數股東選擇套現離場。“他對此深感痛心，”其妻奧黛麗·麥金尼斯透露。

此時瑞思邁員工規模已從1971年麥金尼斯初創時的單人團隊，擴張至5300餘人。

麥金尼斯的遺屬包括妻子、兩個女兒和五個孫輩。其子小杰拉爾德·愛德華·麥金尼斯已於2021年離世。

2008年退休後，麥金尼斯仍與眾多前同事保持亦師亦友的關係。通過每半年舉行的"與傑裏喝啤酒"聚會，他常與多達30名老部下把酒暢談。直至去年11月，受帕金森病多年折磨的他已虛弱到無法外出，兩位老同事便帶着帕納拉三明治和六罐裝健力士黑啤登門探望。

麥金尼斯退休期間訪問馬里蘭州迪普克里克。照片：麥金尼斯家族詹姆斯·R·哈格蒂是匹茲堡的一位作家。可以通過[email protected]聯繫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