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為印度制定的雄心勃勃計劃 - 《華爾街日報》

上週與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會面時，我問他：要理解推動印度人民黨掌權的政治宗教運動，我該做些什麼？他給出了兩個目的地：瓦拉納西和阿約提亞。

這堪稱絕妙建議。當目睹數十萬民眾每日湧向恆河沿岸的廟宇與河壇，當聽到"Jai Shri Ram"（“讚美羅摩神”）的頌禱聲從等待進入羅摩出生地神廟（即新建的阿約提亞神廟）的人羣中自發響起時，你見證的是一種足以比肩全球任何宗教熱潮的精神力量。與印度教學者和祭司暢談他們對於歷經數世紀異族統治後印度教文化與信仰復興的期許，聆聽大學生們將宗教熱忱與民族自豪感交融的言論，你觀察到的正是重塑我們世界的最強大力量之一。

但即便在印度，單憑宗教熱忱也無法維繫重大政治運動。印度教民族主義者必須實現經濟快速增長才能保持支持率，而經濟現代化必將伴隨劇烈且令人不安的社會文化變革。

在瓦拉納西和阿約提亞，執政的印人黨正致力於將印度教復興運動與實體經濟發展相融合。該黨領袖希望宗教旅遊既能強化印度民族認同，又能帶來變革性的經濟增長。

這一策略在瓦拉納西已見成效。自2021年開通通往最神聖寺廟之一的喀什毗濕瓦納特走廊後，朝聖者人數激增十餘倍，超過1.3億信徒前來參拜。街道水泄不通，新酒店如雨後春筍湧現且預訂火爆，房價直線飆升。新建航站樓和跑道擴建工程將使其年接待能力提升至600萬人次。

對地方自豪感和經濟的提振帶來了政治紅利。瓦拉納西是莫迪總理的議會選區。在2019年大選中，他在26名候選人中以約64%的得票率勝出。

類似的計劃正在阿約提亞展開。正如中世紀歐洲的大教堂通過吸引遊客和商人促進經濟增長一樣，羅摩出生地神廟旨在引發經濟繁榮。這座位於羅摩神傳統出生地的神廟，只是龐大基礎設施計劃的一部分——為應對遊客激增，當地正在修建街道、高速公路和新機場。土地價格飆升，豪華酒店正在規劃中，城市周圍的聖地也正在翻新。

利用印度新興中產階級的虔誠推動國內旅遊業只是該項目的一個方面。羅摩神可能是印度教萬神殿中最具政治色彩的人物。就像希伯來經文中的大衞王一樣，羅摩是一位公正虔誠的君主，為後世統治者樹立了標準。伊斯蘭征服者摧毀了原始神廟並在羅摩出生地建造清真寺（正如穆斯林征服者在希伯來聖殿遺址上建造圓頂清真寺），使得該遺址成為自19世紀以來印度教活動家的核心議題。圍繞清真寺的政治鬥爭（有時演變為暴力衝突）已造成印度各地數千人死亡，並助推印度人民黨登上國家權力舞台。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V·S·奈保爾曾將印度形容為"受傷的文明"。在經歷英國與伊斯蘭勢力的入侵征服後，許多印度教徒喪失了文明自信。近幾十年來，印度科技企業家與商人的成功讓多數精英階層確信，印度人完全能在全球競爭中取勝。但普通民眾的樂觀情緒明顯不足——曾被英國殖民者口號包裝的資本主義與自由市場，真能惠及尋常印度百姓嗎？抑或這個國家仍需築牆抵禦殘酷的外部世界？

對印度人民黨（BJP）活動家與知識分子而言，在瓦拉納西和阿約提亞建立彰顯印度教榮耀的地標，是重塑民族信心、推動印度以平等姿態參與全球事務的必要舉措。

莫迪計劃能否奏效尚未可知。在這個擁有14億人口的超複雜社會，將民族主義與信仰力量引導至經濟社會現代化建設中，或許是人類史上最艱鉅的政治挑戰。但當我走訪瓦拉納西與阿約提亞後，確信驅動當代印度教復興的激情與虔誠，必將成為震動全球的力量。

2021年12月12日，印度瓦拉納西恆河畔的喀什維什瓦納特走廊。圖片來源：Rajesh Kumar Singh/Associated Press本文發表於2024年2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莫迪的印度雄心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