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需接受歐洲的防務承諾——《華爾街日報》
Joseph C. Sternberg
2月15日,北約成員國國防部長在布魯塞爾總部舉行會議。圖片來源:趙丁喆/Zuma Press對於一位自詡為交易藝術專家的政客而言,唐納德·特朗普卻連談判中最核心的要領都難以掌握——懂得何時接受對方的妥協。近期他關於美國在歐洲防務中角色的激烈言論便是明證。
特朗普本月發表的聲明——實質是允許俄羅斯吞併任何國防開支未達GDP2%的歐洲國家——延續了美國長期對歐洲在北約中未盡責任的抱怨。執政期間,特朗普屢屢以退出北約威脅歐洲國家,警告其不應搭便車,令歐洲各國膽戰心驚。
這項2%的國防開支目標及其配套要求——至少20%軍費用於裝備採購——可追溯至2014年奧巴馬政府時期,當時美方就不斷敦促歐洲盟友提高投入。正如其一貫作風,特朗普只是用更具挑釁性且無助於解決問題的表述,將華盛頓既有的共識極端化。
關鍵在於"無助於解決問題"。若目標是迫使歐洲盟友承擔更多防務責任,特朗普的做法可能適得其反。
早在特朗普此番言論前,歐洲已開始響應美國增加軍費的呼籲。北約秘書處本月宣佈,31個成員國中有18國2024年有望達到2%的目標,較2023年的11國和2014年的3國顯著提升。目前所有盟國均已實現20%裝備採購佔比目標。
感謝弗拉基米爾·普京,他在兩年前這周發動的侵烏戰爭讓許多歐洲人看清了他們長久以來選擇忽視的威脅。如今的北約與2022年時已截然不同——無論是規模(芬蘭已加入,瑞典即將加入)還是戰略目標的嚴肅性。
在這場轉型持續之際,新的挑戰已然顯現:問題不在於歐洲軍費投入不足,而在於現有投入仍不足以保障歐洲防務。
歐洲防務開支的長期短缺,暴露出美歐之間更深層次的態度分歧。蘇聯解體後,美國仍將世界視為相當危險的所在,而歐洲人拒絕相信這一點。這種文化裂痕正是引發華盛頓抱怨北約的真正根源,也導致了比軍費問題更難解決的諸多矛盾。
歐洲人從"歷史終結論"的神話中獲益良多。正如多國政府意識到的,淡化安全威脅使政客能將支出從軍隊轉向更受歡迎的社會福利。和平世界對歐洲公民的要求極低——他們不再被要求或徵召服兵役。
過去兩年出現了這些根深蒂固態度轉變的具體跡象。柏林突然陷入綠色能源補貼引發的財政危機,卻堅決不動用總理奧拉夫·朔爾茨2022年2月劃撥的1000億歐元國防採購資金——即便預算短缺引發的鬥爭正威脅其聯合政府。再也沒有挪用國防預算來滿足國內優先事項的情況了。
法國最新國防預算今年將推動其軍費開支突破GDP的2%門檻,重點包括擴充預備役部隊規模並加大對裝備的投入。英國國內則圍繞軍隊員額與核威懾力量現狀展開了新一輪辯論。
然而列舉這些事例恰恰暗示了歐洲仍有大量未竟之業。各國必須重建空心化的國防工業以消化激增的軍費——當前為兑現對烏克蘭彈藥援助而焦頭爛額的局面極具警示意義。增加軍事人員數量更是個長達數年的系統工程,涉及徵兵、培訓及文化觀念轉變,需引導年輕人將參軍視為理想職業選擇。
歐洲各國政府(及選民)還需重新學習如何評估戰略風險與制定支出優先級。在利率攀升、經濟增長放緩、税基不穩的當下,歐洲多國即將面臨國防開支擠壓哪些國內優先項目的激烈爭論。
華盛頓理應積極鼓勵盟友完成這些深層變革,並隨時準備施以援手。危險之處在於,若美國因一時惱怒不合時宜地撤回對歐關注,恰會令歐洲領袖們失去華盛頓政治掩護時,難以推進的國內國防改革雪上加霜。這種退縮只會助長歐洲尚未認清新現實的反美主義者、普京崇拜者、和平主義者等天真迂腐之輩的氣焰。
理想狀態下,歐洲政客與選民本應無需美國持續敦促就能認清自身根本利益。但現實中,他們常因國內政治因素而選擇漠視或無力應對。對美國而言,健康的現實主義意味着當歐洲的理性派佔據上風時,不該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