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托馬斯·克里奇因半個世紀前的謀殺案面臨愛達荷州死刑
Jim Carlton
上月減刑聽證會上，托馬斯·克里奇被律師們簇擁着。圖片來源：愛達荷州懲教署愛達荷州博伊西——連環殺手托馬斯·克里奇最初於1976年被判處死刑，那時吉米·卡特尚未就任總統，迪斯科風潮也還未達到頂峯。
本週三，這位73歲的老人即將被執行死刑，其等待時間之長遠超當前大多數死囚。他的案件是死刑制度下的一個極端案例——長達數十年的延遲已司空見慣，致使古稀老人仍在為青年時期犯下的罪行接受懲罰。
“從某種角度説這很難承受，但我仍昂首面對，“克里奇在牢房中通過電話表示，“當然，我的信仰支撐着我的一切。我不認為有人能熬過這50年卻不信仰上帝。”
除去短暫改判無期徒刑的時期，克里奇累計在死囚牢房中度過了43年。
檢察官與受害者家屬認為這場死刑來得太遲。
“托馬斯·克里奇是個善於操縱的連環殺手，他只珍視自己的生命，始終認為自己不該為恐怖罪行付出代價，“被害者女兒布蘭迪·詹森説，“是時候結束這場持續43年的噩夢了。”
自1976年恢復死刑合法化以來，死囚從判決到執行的平均等待時間持續延長。司法部數據顯示，近年這一數字維持在20年左右。
研究人員將延遲部分歸因於更長的上訴程序以及法律和技術的變化，這些變化導致許多案件被重新審查，部分判決甚至被推翻。
目前60歲以上的囚犯約佔州一級約2300名死刑犯的四分之一。2017年，俄亥俄州官員因無法找到靜脈而取消了身體虛弱的69歲犯人阿爾瓦·坎貝爾的處決。該囚犯在2019年下一次預定處決前因絕症去世。
代表克里奇的博伊西聯邦公設辯護人辦公室監督律師黛博拉·祖巴表示，她還有兩名面臨死刑的高齡委託人——一位是加利福尼亞州的80歲老人，另一位是內華達州的76歲老人。“看着這些囚犯，很難想象再處決他們還有什麼意義，“祖巴説。
死刑支持者認為，越來越長的等待削弱了判決的效力，剝奪了受害者的正義。“不幸的是，法院允許這些案件無限期拖延，“受害者權益非營利組織刑事司法法律基金會的法律主管肯特·沙伊德格説。
在過去二十年裏，保留死刑的27個州每年被判死刑的人數持續下降，但仍遠超過每年約12起的實際處決數量。
三州五起謀殺案
克里奇在俄亥俄州長大，據他所述，父親對他實施身體虐待，而一位姑媽和叔叔曾對他進行性侵。1970年代他前往西部，在加利福尼亞州和俄勒岡州犯下兩起謀殺案，隨後於1974年在愛達荷州因殺害兩人被捕。他將這四起罪行歸咎於服用安非他命等藥物後爆發的狂怒。
1979年他的死刑被減為無期徒刑，但1983年因在獄中毆打致死獄友戴維·戴爾·詹森（布蘭迪·詹森的父親）後，他再次被判處死刑。
克里奇案件審理耗時漫長，部分原因是第九巡迴上訴法院1991年裁定其最初死刑判決違憲，導致量刑程序必須重新進行。他多次提出上訴均告失敗，包括向州法院和美國最高法院提起的申訴。所有案件文件在其律師辦公室堆滿了34個箱子。
死刑批評者指出，長期監禁（通常每天僅有一小時放風時間）會給囚犯造成精神折磨，可能導致他們與獄警建立情感紐帶——而當最終執行死刑時，這些獄警也會承受心理創傷。
曾與克里奇密切接觸的現任及前任監獄工作人員已向愛達荷州赦免與假釋委員會提交聲明，建議免除其死刑。
當年判處克里奇殺害詹森罪名成立的退休州法官羅伯特·紐豪斯在聲明中寫道：鑑於克里奇已被長期監禁，如今處決他不再具有正當性。“現在的行刑只會成為復仇行為”，他表示。
然而，艾達縣副檢察官吉爾·朗赫斯特向委員會表示，克里奇仍具危險性，應執行死刑，因為他"殺人幾乎隨心所欲，對後果漠不關心”。該委員會於一月以3:3的僵局表決結果決定了克里奇案的最終走向，這意味着死刑將如期執行。
次日，法院簽發了第四十年來針對克里奇的第十二份死刑令，確定於2月28日實施注射死刑。隨後，他被從與其他五名死囚共用的監區轉移至名為"死囚室"的特殊設施，在那裏參觀了即將執行注射死刑的房間。
“他們指給我看妻子會坐的觀察窗位置，“克里奇回憶這次參觀時説，“我彷彿看見她坐在那裏的樣子，頓時崩潰痛哭，像個孩子。”
電話婚禮
1998年，克里奇通過免提電話儀式與妻子莉安·克里奇結為夫婦。這段姻緣由擔任監獄警衞的莉安之子牽線。在28年的婚姻中，他們僅被允許進行短暫的肢體接觸。
“我知道他心靈受過重創，但他一直在努力超越過去，“莉安在博伊西的移動房屋中翻看着探監照片冊説道。儘管克里奇對五起謀殺供認不諱，但他表示希望能在獄中度過自然壽命，因為自1992年起他開始了自我蜕變，包括重拾童年時的基督教信仰。
“我開始真正反思自己造成的痛苦，“克里奇説，“於是開始通過幫助他人來贖罪。”
他指導年輕囚犯，用自己的經歷勸阻他們遠離毒品和暴力。他為獄警寫詩，包括一首紀念逝去的配偶。
克里奇現在避免死刑的唯一機會是最後一刻的程序動議或愛達荷州州長布拉德·利特爾的減刑。這位共和黨人表示不會干預。
克里奇可能正在度過最後的日子，與妻子長談，與祖巴和她的同事以及一起祈禱的牧師見面。他最後一餐只選擇了一盤黃油山核桃冰淇淋。
一月份，克里奇寫了一首詩給童年的自己。詩中包含對年輕自己的建議，包括以下詩句：
永遠保持榮譽，給予尊重，
給你認識的每一個人——
因為我真切地告訴你，遲早，
你會收穫你所播種的。
寫信給吉姆·卡爾頓，郵箱：[email protected]